第11章 梦断砖窑第1/4段
1976年，几个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相继去世。1月8日北京十里长安街百万人为总理送行。我们这山高皇帝远的山村里，树木都挂满了雾松和凌雪，老百姓说，那是“树孝”。
伟大领袖去世的时候，父亲嚎啕大哭说：“中国塌天啦！”
天没塌下来，地陷了。
那一年发生了唐山大地震，几十万人一夜死亡。唐山地震时，我家也搭了地震棚。在屋后木匠的院子里，用玉米秸搭了个窝棚，地面上铺了麦秸草，晚上象狗一样钻到里面去。
夜里下了秋雨，淅淅淋淋，把被子都漏湿了。老百姓说，是老天在哭！
伟人去世，惊天动地。后来紧接着四人帮被打倒，普天同庆。
政治的波涛滚到我们偏远山村的时候，已经成了细小的浪花。村子里重新组织了领导班子，由原来的团支书金山当了书记，新班子给村里带来新气象。生产队长大部份更换了年青人，在公社的指示下，要组建科技队，开展科技种田。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在我外出寻求出路又遭碰壁的时候，生活似乎有了转机。
那年秋天，一个晴朗的日子金山走进了我家。他身个不高，胖敦敦的，很健壮，两眼炯炯有神，做事很果断。他说：“公社里让每个村子都组建科技队，我提议咱村让你当科技队长！”我愣了半天，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望了我半天，又说：“公社的指示是，要搞好科技种田，要更换新品种，大队里商量了半天，觉得你最合适！”
我犹豫了半天说：“我种地可是外行啊！”
他说：“不会就学嘛！你是老三届，有知识。全村要更换新品种，任务也很重，我相信你！”
“好哇！只要相信我……”我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了。
在这个地狱般的村子里，谁相信过我呢？多年的压抑，多年的人下人的生活，使我和村政权之间已打了一堵厚厚的墙。我只是在这片贫穷而荒凉的土地上活着，为了一家人的生存，象一条狗一样苟延残喘地活着，从没什么奢望。
村里从生产队抽调十二个人，组成石鼓盘村科技队。最初是八男四女，后来人员不断调换，大部分是生产队里不愿意要的、调皮捣蛋的青年人。
在村后大水库下，村里调拨了十几亩良田，还有水库东面的一片荒地，那是修水库大坝用土的地方，已荒芜了多年。当年为照看水库，公社曾盖了三间瓦房，住过村子里无家可归的老人。这三间瓦房就成了科技队办公的地方。
秋风刮起来了，把山里的野草刮黄了，河边杨树也被刮的光秃秃的。霜降这个节气很正时，当天早晨山野里还没刨的地瓜秧就霜成黑色的了。河坝上铺了一层白霜。秋风把库水卷成波涛向岸边涌来，浪花拍打石岸发出啪啪的响声。
我领大家登上水库坝顶，望着深秋瓦蓝蓝的天空和火红的太阳，我浑身热血沸腾、心潮澎湃。
我们进行了简单的分工，年龄大些的管工具、管种子仓库，其余的为科技员。拟定了科技队发展规划，要引进小麦新品种、地瓜新品种、还要搞杂交玉米种，争取做全公社一流的科技队，让科技之花盛开在这穷乡僻壤……
冬天的任务是开荒和造肥。我们镢刨肩抬开垦了二十亩荒地，全部深翻整平。为了改良土壤，我带头到学校去挖厕所，把粪便挑到水库下边，用泥土和杂草掺匀堆积起来，造成有机肥料。带领大家没白没黑的劳作，有人叽笑我是有劲无处使了。夜里我们常点起篝火御寒，火焰象红绸子一样在夜空里飘动，火星子卷到空中去，我们围火而坐，脸膛红红的，山野里飘散着烤熟地瓜的香甜味和大家的欢声笑语。
冬天非常寒冷，我穷的穿不起棉衣，回到家里吃的是地瓜和黑色的地瓜粥。我知道，面对生活、面对每一个寒冷而平凡的日子，千万不要丢弃了青春的憧憬和梦想！
77年春天，是播种希望的季节。
我和王兴贝去山东农学院种子基地去引进新品种。出发时村子里很静，早春的天气忽冷忽热，我们推着胶轮小推车天不亮就上路了，先赶到农学院办了手续，又走到城东找到种子基地。我们引进了十个小麦品种，六个地瓜新品种，还有杂交玉米种的父本和母本。
往回赶路时已经是中午，灰蒙蒙的云朵遮住了太阳，轻悠悠的南风中，洒落下透明的雨丝。雨，春天绿色而又透明的雨啊！千万条银丝荡漾在半空中，滴落在山野里，去滋润小草，为大地带来绿色希冀，也为河里的野鸭子带来一股欢悦的情趣。远处的山谷，苍郁青翠，路边的山溪渐渐流下水来，溅起混浊的水泡，发出汩汩的声音。
王兴贝才十六七岁，个儿不高，圆脸盘，浓眉大眼，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穿一身淡黄色的衣褂，呱叽呱叽的给我拉着车子。由于赶路，脸颊绯红，头发上挂满了串串雨珠，衣裳也湿漉漉的了。他爷爷有两个妻子，他父亲是前妻生的，是村子里出了名的帅哥。他有个叔叫小六子，是爷爷的后妻生的，他喊他六叔，但年龄差不多。小六子也在科技队，人忠厚老实，性格耿直，在科技队里很听话，叫干啥活都是默不吭声的去干。兴贝智力很好，是我的大管家，小麦样板田的设计，地瓜新品种的栽种，都由他管。小六子就干些体力活，挖土、修培长沟。
和兴贝回到家时，已经天黑了，我浑身淋成了落汤鸡，妻子怕我感冒，赶紧给我替换衣裳，边拧水边说：“为了这个科技队长不要命了。”
开沟的工作是生产队上帮助干的，深耕耙平起垄后，插种的工作得自己去做了。我们在那三间屋后的大田里种植杂交玉米，北头一个三角地栽种地瓜品种。门前开垦的二十亩荒地则引种中药材，给县药材公司种植中药。
水库的早晨，空气清新极了，太阳升起来，挑在草尖上的露珠闪闪烁烁。槐树林里叽叽喳喳的鸟叫声聒噪得厉害。白杨树发粘的褐色嫩芽，散发出个地瓜新品种，还有杂交玉米种的父本和母本。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