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乡谋生第3/3段
孩子生在山村、长在山村,能玩的就是滚铁环。两个孩子都是在小河沟里摸鱼长大的,就为了参加排球队也得让孩子转学。
回家后,和妻子说了孩子转学的事。星期天的下午,我带着孩子从老家回矿务局。天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雪,路上挺滑,西北风嗷嗷地刮过来,冷的刺骨。
学校在家的西北方向,是顶风,自行车骑不动,我推着孩子,孩子抱着书包,前边车把上挂着他的衣裳。我们爷俩走了八十里地,赶到学校时天已黑了。
打开宿舍门放下东西,想点着炉子做饭时,发现一根火柴也没有了。何主任看见我屋里的灯光,推门进来见我把孩子带来了,很高兴,边和孩子聊天边帮我堵窗户。那破旧的窗扇原先是用塑料布蒙上的,风大吹烂了,连窗扇也掉了下来,西北风卷着雪粒子抻进来,床上落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何主任回家拿来锯,找来了木板,把窗扇重新钉上,总算挡住了风雪。我回过身来点着炉子做饭,风一刮,那楼角一挡,浓烟便从炉底倒冒出来,呼呼啦啦喷着黄蓝色的火苗,片刻屋子里便呛得人睁不开眼睛了。
大家被浓烟憋得咳嗽起来。我连忙用水烧灭炉火,屋子里乌烟瘴气。他见我们没法做饭,从家里做了两碗面条,端了来,看着热腾腾的面条,我内心充满了感激。
那是我一生中第一次吃外人为我们做得面条,觉得非常温暖。
每到星期天回家,我最不放心的是儿子雨田。不到十岁的孩子撂在那里没人看护,还要自己做饭、学习,实在是让人挂心,每逢离开时我都是千叮咛万嘱咐,恐怕有闪失。虽然同一个楼洞里有几个孩子,但由于我们身份的差异,孩子们之间有等级观念,他们玩不到一块。雨田常找楼道最里面高师傅的孩子高卫东玩,他们有共同语言,能玩到一块。
有一个星期天下午,我从家里赶回来,在傍晚昏暗的霞光里发现雨田坐在门前,倚着门板困着了,脸上挂满了泪痕。我可怜地把儿子抱起来。轻轻呼喊他:“雨田,和人家打仗了吗?”
儿子睁开眼睛,迷瞪了半天,才看清是爸爸,哇的一声哭了。我连忙哄他:
“别哭啊,别哭啊!雨田最听话哩。”
“爸爸,俺不在这儿上学啦!”
“谁欺负你啦?快告诉爸爸!”
“他们抢俺的钥匙!”
“是谁啊?爸爸揍他去……”
孩子哭得更厉害了,边哭边说:“他们喊俺临时工的儿子还上学哩!伸手就抢,不给就揍俺……”
我紧紧抱着孩子,亲吻着孩子的脸蛋。我的心象被钢针一刺扎着,突然眼里涌满了泪花。
“别哭啦,孩子,爸爸领你回家。”
雨田戛然止声,一头扎进我的怀里。
好歹哄下孩子,我把孩子抱进屋,开始给孩子烤地瓜,把切成薄片的地瓜片贴到铁炉外壁上,随着吱吱嗞嗞的响声,屋子里弥漫着甜香味,孩子吃着。此时我才发现儿子的额头上有一个紫疙瘩,我问他:
“怎么弄得?”
“碰得……”
“在哪儿碰得?”
“没钥匙开门,用头撞门……”
听了此话,我心里有些发酸,呆呆的看着孩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当我哄睡了孩子的时候,才听见自己的肚子也哀怨的叽咕着叫唤。我从暖瓶里倒了碗不冒热气的水,从白包袱里掏出一个干煎饼,狼吞虎咽地啃起来。
我给雨田掖掖被子,俯下身子轻轻抚摸他额头上的伤痕,心里飘过淡淡的哀雾。
在今天回来的路上,我看见荒芜的野岭上,有一大片黄草在寒风里摇动。
“青青多少无名草,争向残阳暖处生。”
小草似乎懂得他的生命价值,从不挑剔它安身的地方。一粒粒成熟了的种子,随风飘扬,不管落在环境多么恶劣的地方,它都默默地投入大地母亲的怀抱中,忍受寒冷饥渴,待到冰化雪消,新的生命便顽强冒了出来。
掩埋,对于种子来说,意味着赢得了生根发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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