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走进矿中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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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田被坏孩子抢了钥匙、在门板上撞了头的事,妻子知道后很不放心,决定要到矿上来看看孩子。

  我离开老家后,妻子更忙碌了。冬季是公社里搞计划生育的黄金季节,她白天要随计划生育小分队下乡做手术,晚上回来要忙家务。吃饭凉一口热一口,她患了胃病,常呕吐一些淡绿色的胃液,有时还挟带一点血丝。我催她多次去医院检查,她总是淡淡的一笑。

  妻子帮着母亲给姊妹们缝好棉衣,给儿子田野做好了过冬的小袄小裤,一切拾掇就序了,动身到矿上来。

  冬天的第一场雪慢慢停了,山雾又升腾起来,在山风悠悠的搅动下,缓缓飘卷着灰蓝色的烟雾。夜幕被从雾障下冒出来的太阳火焰驱散了,屋里渐渐敞亮了起来,妻子开始拾掇包袱。包袱里是给儿子过冬的厚棉衣、用毛巾缝的棉帽和新做的棉布鞋,还有几个烙好的糖饼和煮熟的咸鸭蛋。

  妻子把蜷缩在被子里的田野抱起来,让柔软的身体象小猫一样偎在怀里,送到婆婆那边,让婆婆帮忙看两天。

  她上路的时候,东方的彩霞象火焰一样熔炼着太阳。蓝色的雾被阳光照着,象玫瑰色的花絮飘散开。盘河河堤坝上的柳树上挂满了雾松,象毛茸茸的柳絮轻轻落下。雨山脚下,一只山鸡拍打着翅膀,咯嗒咯哒地叫着飞向远方。

  那天,她赶到二十三处子弟中学的时候已是傍晚,疲惫不堪。我一声不响地扶住她,和她接过沉甸甸的包袱。

  “你怎么不坐车来啊!啊?”

  “跑着能省一块多钱路费呢!”

  妻子想笑一笑,但没有笑成,脸色显出很狼狈的样子。

  她关切地问:“雨田呢?”

  我扶她回到那间旧楼房里,在黑咕隆冬的楼洞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到门把手。我把妻子扶进屋里,伸手拽开橘黄色的电灯。

  儿子雨田正在睡梦里咂着嘴唇,我轻轻拍着儿子的脑瓜。

  “雨田,你看谁来啦?”

  “妈妈!”

  儿子呆痴痴地望了她半天,突然扑进她怀里哭了。妻子扫了眼黑暗的屋子,冷锅冷碗,从炉底倒刮进丝丝冷风。她紧紧搂着孩子,泪珠滚到了孩子脸蛋上。

  “别哭,妈给你带来了煮鸭蛋。”

  西北风象尖利的狼叫一样怒吼着。窗外的白杨树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楼顶上的雪粒被风旋到窗扇上,“呯叭呯叭”地敲击着。我赶紧去点着炉子,灰黄色的浓烟夹杂着红蓝色的火苗,从炉底喷出来,发出“呼哧呼哧”的声响,浓烟弥漫了一屋子。

  妻子抚摸着孩子发黄的乱蓬蓬的头发,亲昵着孩子发凉的瘦脸蛋,怜悯地睃了我一眼。

  “炉子不行,我用木柴烧水……”我象一只挨了木棍的野兽来回走着说。

  在墙角里用砖垫起水壶,木柴淡蓝色的火苗舔着壶底发出啪啪的爆炸声,壶嘴里慢慢喷出咕咕热气。当我把开水倒在碗里的时候,屋子里开始温暖起来。妻子把带来的糖饼泡进碗里,屋里立刻弥散开一股香甜的气味。

  “你把褂子脱下来,借这电灯光俺给你缝缝。”

  “不急,来啦就住几天吧。”

  “不行,家里还舍着老二,冬天公社搞计划生育又忙……”

  我把套在棉袄外的褂子脱下来。褂子的袖口是用黑线缝撩的,肩膀上补过一个黄色的补丁。妻子从包袱里取出针和线,借灯光往针眼里穿线。

  第二天,在我的再三坚持下,妻子随我到矿务局医院做了检查。回来的路上,风越刮越大,把路旁的芦苇都刮倒了,杨树和枫树的枝杈往东南方向倒去。这是从远方刮来的风,把西伯利亚的寒气刮过来了。

  在一座桥洞旁边,我们休息了一会儿。一列拉煤的火车飞驰而过,轰隆隆的声音由近及远,响了许久。妻子笑了,她相信医生的话,她的病只是普通的胃炎,炸声,壶嘴里慢慢喷出咕咕热气。当我把开水倒在碗里的时候,屋子里开始温暖起来。妻子把带来的糖饼泡进碗里,屋里立刻弥散开一股香甜的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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