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来回奔波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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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老孙大哥的事,我去找了邴部长,按照孙老师的说法,讲了他嫌丢人,不想活了事,并说孙老师决心终生戒酒,今后滴酒不沾了。邴部长听后笑了笑,只是点头。后来还真对孙老师做了从轻处理,只让他在学校职工大会上做检讨,没有处分开除他。检讨书也是我帮他写的,我问:“大哥,写上终生戒酒吗?”

  他说:“写上!写上!”

  我说:“写上滴酒不沾了?”

  他说:“写上!写上!”

  事情过后不久,他仍然照喝不误。

  常常在中午下班时喊住我:“黄草,到你那里喝个酒吧?”我说:“好,你来吧。”

  自己再贫穷,也不能谢绝吧!于是他便带一斤豆皮来,我准备酒菜,倾囊相待。他到我家来是客人,一家人对他是尊敬的,他酒足饭饱,喝得眼睛露出红丝时会常说:“黄草,天下真是无巧不成书,谁知道在这儿我们又走在了一块哩……”

  我后来离开学校,重新悬起洪德堂这块牌匾,传承于氏中医,和孙老师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他依然嗜酒如命,偶尔见一面,他常骄傲的问我:“兄弟,你大哥这辈子喝的酒够一火车了吧?”

  孙大哥退休后,患直肠癌而死去。他一生不缺聪明才智,甚至头发梢上都挂满了智慧,却被世俗和浊酒淹没了,甚是可惜。

  我们都是生命的过客,苦也好、乐也罢,一段旅程而已。人活法有千万种,但必须活出自己的精彩。

  车子不倒继着推。我的生活就象我骑的那辆破自行车,每天都不停的转动。一头是在学校,备课、教课、当班主任。一头是业余创作,每天黎明要开始写作,每天坚持两小时,积少成多啊;一头是星期天回家帮妻子种地。没有脱掉老百姓的身份,种地是本钱啊,一家人要吃要喝,还有生病长疮,孩子上学。

  每个星期六的下午,学校总是召开教职工大会。校长要总结本周的教学工作,书记要讲教师和学生的思想政治问题,教导处要调整课程表……

  周末的会,总是开到天黑。会后要点名,我不能早走,就坐在角落里,心里盼他们早一点讲完。我常常听不清他们讲些什么,那一刻我心里想的是老家的事情,盘算着明天去地里干什么活。

  散会后,我下楼骑上自行车就往回赶。七十多里地,在黑漆漆的夜色里骑两个多小时。蜿蜒的山路两旁,到处是荒草野坡,心里紧张,就在车座上插把斧子给自己壮胆。偶尔碰到个人影,更是麻杆子打狼两怕。

  妻子等我归来,手里忙着家务活,耳朵听着窗外的动静,坐在屋子里就能听出我由远及近的脚花声。

  那年刚分了责任田就赶上春旱。我家的地分在雨山脚下一个叫石头坡的地方,开春栽地瓜,妻子已把垄沟整起来。裁瓜苗是个技术活,要用手在垄沟挖出个土坑,顺势把瓜苗放在里面,浇上水,再用手捧土轻轻地把苗根掩埋好。

  山上无水,浇苗的水是从山下一个叫石鼓石锣的沟子里,一担一担地挑上来的,沉甸甸的担子压在肩上,有一百多斤重。一走晃三晃,扁担吱吱响,两手抱扁担,斜歪着身子挑到地里。挑空桶是下坡,沉桶是上坡,挑了三趟,肩头已磨肿了……

  过去麦收,是农村一年之中最忙碌的季节。要穿种玉米、要收割、还要保苗。我家收割麦子在星期六夜里进行,妻子早早地备好镰刀在麦地里等我,我骑车直接去地里,狼吞虎咽的吃几口干粮,便下手割麦子。我天生不是干农活的一块好料,不会揽麦绺子,麦穗尖总刺扎我的脸,割不了半小时就累的腰酸腿疼。妻子割起来快多了,嗖嗖嚓嚓,不一会儿就割完一畦子,然后从那头帮我割过来。

  妻子说:“指望你干活啊,得饿死!”

  麦子割完,第二天找车拉麦子,这下我浑身的力气派上了用场,像老黄牛一样驾着地排车,哼哧哼哧的把麦子从地里拉出来,麦子车像座小山一样,摇摇晃晃。

  麦子脱粒需要排队挨号,等把麦子脱完运回家时,公鸡已经啼鸣了,树上的黑玛哨鸟也唱起来了,妻子赶紧做了碗荷包鸡蛋面,让我吃了往学校赶。

  麦收期间,回到学校后就打瞌睡,一个星期都觉腰酸背疼。

  天气干旱,老天不下雨,夏玉米无法播种。星期六晚上到家后,妻子就说:“明天咱俩挑水去点种玉米。”

  点种玉米和裁地瓜差不多,妻子刨窝下种,我负责挑水、浇水,二亩地足足干了一天,傍晚回家时已是筋疲力尽了。

  “赤日炎炎似火烧,庄家禾苗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小苗出土后,老天仍然不落雨。为保住玉米苗,我每个星期天都往回赶。一星期挑水浇一遍,待到下星期回来时,玉米苗的叶又干枯了。我常常望着炽热的太阳生气,摸摸地下的土,已经干酥了,从玉米里走过,要趟起一片白烟。苗长到半尺时,叶子干的看上去用火柴能够点燃。为了保住玉米这季收成,只能拼命地挑水浇,肩头的红肿慢慢变成了厚厚的茧子。一家人的希望就寄托在那片焦枯的玉米苗上。

  那年,村里的喇叭里传来的“抗旱,抗旱,人定胜天!”的口号,不分昼夜地回荡在田野的空气里,但最后人还是败在了大自然面前,用汗珠子泡起来的玉秸上结出的玉米棒,一个一个的比知了大不了多少。

  深秋的山风,象磨盘压住狗耳朵的叫声,呼啸着刮过山麓,刮过盘河,刮到地瓜田里去。地头上的白茅草穗,颤颤抖抖地摇晃着。一群灰蓝色的喜鹊惊恐地拍打着翅膀飞过去了,野鸡的叫声夹杂着地虻牛鸟嘹亮的号角,从远处传来。

  我和妻子天不亮就到田野里,要借星期天收完那二亩地瓜。季节不等人,刨地瓜后要把地翻好整平,播种冬小麦。

  人们在起风鸟亮开嗓门唱歌的时候就爬起来,到傍晚毛头鹰叫起来的时候,大家仍劳作在田里。我抡起锄头刨地瓜,吭哧吭哧地一口一口地憋着气。黄蒙蒙的风沙掺合着黑蓬蓬的泥土抻到脸上,汗水和着泥土从脖颈里淌下来。风沙迷住眼睛的时候,只能用手背揉揉,泪水、汗水、泥水沾满睫毛。

  妻子在前面弯腰趴身砍着地瓜秧子,一镰一镰的削下来,再一绺一绺地从泥土里拽出去,悉窣地拉到地头上去。<脚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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