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踏入杏林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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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钱局长相识是一个巧合,也许是偶然中的必然。

  93年初夏,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我刚上完地理课从楼梯上往下走。突然听到一个学生喊我:“老师,你等一下!”

  我回头看时,是学生钱伟,他兴冲冲地跑过来。我站在楼梯口等他。那孩子个头不高,胖乎乎地,长得粗壮有力气,圆圆的脸蛋泛着红晕,因为跑,说话有点气喘。

  “老师,你明天晚上到我家去一趟,我爸爸找你有事……”

  “你爸找我?什么事?”

  我感到吃惊,钱伟的爸爸就是矿务局的局长,人家是一局之长,是正厅级的大官找我什么事呢?那孩子只是笑了笑,没有告诉我,我也不便再问。

  那天在办公室里我心里有点打鼓,若是因为学习的事,他应该找孩子的班主任,那么找我是什么事情呢?那天夜里我辗转反侧睡不着。

  第二天晚上,钱伟领我去了他家。那是我第一次去局长们住的别墅小楼。门铃响后,一个中年知识分子模样的女人开了门,钱伟说:“老师,这是俺妈。”

  那女人很热情,满脸都是笑,连忙握着我的手说:“于老师,你好,你好!”让我坐进沙发,闷茶倒水,又把准备好的水果端上来。

  我更有些懵了,这份热情让我越如坐针毡。当年去山东大学找校长孙汉,汗湿棉袄,后来为转正去找杨局长,汗水褟透过褂子,我是个天生自卑的草民,怕见官,一见了官就觉得心里矮了半截,怯怯的,心慌神乱。

  今天人家请我来,我心里一片茫然。钱伟他妈见我神不守舍的样子,就笑了笑说:“于老师,别紧张,是这样子的,听大伟说,你会治皮肤病,老钱得了个皮肤病已经十四年啦,这不请您来啦。”说着朝书房里喊:“老钱,于老师来啦!”

  书房的门开了,我朝里瞥了一眼,亮着台灯,看来钱局长是在写什么,听到妻子喊,他走出来,热情地与我握手,先问些学校的事,生活的事,我一一回答,毕恭毕敬。

  钱局长是位五十岁左右的男子汉,高大魁梧的身材,白皙的皮肤,方脸膛国字脸,浓眉下黑亮的眼睛闪耀着睿智的光波。他的言谈话语显示出沉稳和谦虚的特点。他说:“于老师,今天请你来是求医,我有个皮肤病,十几年啦,浑身发痒,用手一抓就起红痕,有时是红色的疙瘩,疼痒至极,没法工作……”

  我静静地听他诉说病情,他两眼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我插言问:“你没有治疗过吗?”

  他笑了笑:“治过,北京,上海都去过,三天前刚从北京请来的专家,不管用。”

  他见我目光中有些许犹豫就说:“于老师,不管黑猫白猫,逮着老鼠是好猫。你若给我治好了这皮肤顽症,你就是专家!”

  此时我总算静下心来,开始给他号脉,客厅里很静,静的只听见墙上的钟表声嗒嗒的响。然后是看舌苔,问病情,最后钱局长掀起衣服让我抓一下试试,我用右手的拇指指甲在他背上轻轻一划,立刻起了一条鲜红的痕,像蚯蚓爬在背上,又像红竹筷子贴在上面,奇怪的是整个背上瞬间也变得鲜红起来,随即起了一片红色的高粱粒大小的疙瘩。

  钱局长苦笑着说:“痒极,根本没法工作,多年治不好,很痛苦!听孩子说你会治皮肤病,还是祖传?”

  我嗯嗯作答。局长鼓励我说:“不用怯,患者都是一样的,你大胆地治。”在钱局长一家人的鼓励和期盼下,我仔细地分析了病情,给他讲了此病的病理病机。

  我说:“这病中医名字叫划痕症,西医名字叫人工荨麻疹,是血热受风引起的……”

  关于此病,父亲生前授我的一张验方,记得父亲当时给我说:“此方治荨麻疹效果很好,三剂能顶西药一麻袋。”那年早春,我曾用此方给中心医院一位姓唐的职工治好过此病,心里感到有些把握。我把中医的脏腑、气血理论给钱局长讲了半天,然后果断地开了处方。

  钱局长是公费治疗,我不敢冒昧送他中药,便让他拿处方自己去医院取药。我嘱咐了加水数量,中药煎煮方法,特强调用砂锅煎药,先服三剂,中医叫服药三剂通通路。

  虽说官和平民都是患者,但给局长治病我心里还是打怵,每天上课见了他儿子又不好意思问,总算盼到第三天,三付中药服下,我又去他家给局长复诊。钱局长是位平易近人、朴实可亲的领导,自己的心态平静下来。诊脉、看舌苔、问病情、观察背上的条痕,一切自自然然,我们之间转换成了医生与患者的关系。

  他妻子告诉我:“老钱就喝半茶杯……”

  我说:“中医讲究药灌满肠,每次要喝下一碗疗效才更好。”

  从钱局长家出来,我想,能治好病才是中医的灵魂所在。

  我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周一到周六上课,周日到我的小诊所业余行医。有一天,钱伟找到我说:“老师,我爸爸的病完全好了,我妈说让你今晚去我们家里吃顿饭,以示谢意。”

  我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不用了,钱伟,给你妈妈说,只要病好了,比让我吃什么都好。”

  我心里非常高兴,婉言谢绝去局长家里吃饭的事。

  我把搞文学的时间去搞了医学,两个月的暑假很快就结束了。自己并没有打算抛弃教学工作,开学后,没想到患者们从四面八方跟着我涌向了学校,我住的地方热闹起来。有开小轿车来的,亦有骑摩托车来的,也有赶着小毛驴来的,每天都弄得学校里吵吵嚷嚷。他们说:“西医找庙,中医找神,你这神仙搬到哪里,我们就到哪里找你。”

  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只好临时在卧室里看病。

  学校里这时更换了领导班子,局里调了杨江来学校当书记,校长姓张,是从下面矿上的子弟学校调来的。杨书记年青有才,善书法,手风琴也拉得挺好,他常听我的课,常听我的教学建议,关系挺融洽。

  校长年轻,新官上任三把火,整顿纪律,清理领导,自己的心态平静下来。诊脉、看舌苔、问病情、观察背上的条痕,一切自自然然,我们之间转换成了医生与患者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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