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雨夜铃声第4/4段
我把带来的礼品和全部药费交给一位老太太，说：“大娘，麻烦您把这些东西和钱，交给张二赖，就说洪德堂的于大夫来过了。”
从环山村回来，忙于诊疗，把张二赖的事很快就忘到脑后去了。夏天的日子，闷热而漫长。有天上午，我忽然听到诊所门口传来羊的叫声，一抬头，看见张二赖牵着一只山羊，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于大夫，对不住你了，我办的这事胡闹锅台了，我今天给你送来只羊。”他边说着边把牵羊的绳子塞给我。
我楞了，忙说：“不行、不行，你先坐下。”我顺手牵了羊，让妻子把羊栓在门口的树上。
张二赖面带愧色地说：“于大夫，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我闷了杯茶，端到他面前，说：“你不知道，咱们可不是外人，你知道石鼓盘村的洪德堂吗？”
“知道、知道，我父亲活着的时候，我们两家走动，俺娘有病，都是于老先生治好的。”
“那个给你娘治病的于老先生就是我爷爷，论辈分，我还得喊你二叔。”
“哦，你看、你看，咱还是亲戚哩！”张二赖用手撸了一把头发，愧疚地说。
我热情地说：“二叔，这事就过去了，咱不提了，羊你牵回去，中午我候你的客。”
那天中午，张二赖喝的面红耳赤，拉着我的手呜呜地哭起来。后来我知道，张龙爷爷去世后，二赖叔患了风湿性关节炎，行动不便，石匠手艺就扔掉了。环山村三面环山，只有一条羊肠小道连着外面的世界。山地贫瘠，没有收入，日子过得贫寒，三十多岁还是光棍一条。在乡邻的撮合下，用他的妹妹换亲，娶了现在的媳妇。张二赖没有别的收入，就靠放几只山羊过日子。人穷志短，油盐酱醋常赖账。
我决定给张二赖治疗关节炎。入伏后，我给张二赖泡了药酒。天气闷热异常，时而下雨时而晴天。一天午饭后，我顶着太阳，带着药酒和中药，骑车去了环山村。
夏天是生长的季节，玉米棒上吐出了红缨子，核桃树上挂满了青果，墙头的丝瓜在风中摇晃，扁豆开出了一簇簇地白花，蜜蜂嗡嗡地飞来飞去。
张二赖家里没人，我直接找到村边洼子地里。面前是一地的甜瓜，绿葱葱的瓜叶，黄莹莹地花，有的甜瓜已经熟了，张二赖一家人看见我，高兴地朝他媳妇喊：“哎，你看谁来了！”
二赖媳妇抬起头，拽下脖子里的毛巾，擦了把汗津津的脸，鼻子眼里充满了笑容。“哎呀，那阵风把于大夫刮来了！”
二赖跑进田里，摘了几个大甜瓜，边用地头上桶里的水洗瓜，边说：“大侄子，快来尝尝瓜。”
我早就听说环山村的甜瓜有名，今天尝起来果然是又脆又甜。我把中药和药酒交代给二赖叔，详细地给他讲了用法，嘱咐他药酒不能喝太多，每次只能喝两小酒盅就行。
他妻子瞄了他一眼说：“他那个馋劲……”
张二赖摸过药酒来就喝了一口，连说：“好酒、好酒！就是药味大了些！”
我离开的时候，二赖叔死活给我装上了一袋子甜瓜。
秋后，二赖叔给我来送核桃，我看见他的腿已经不那么一瘸一拐了，我把准好的药和一罐子药酒给了他，妻子把一条狗皮裤子给他包上，嘱咐他冬天要保暖，按时用药。
他拍着腿给我说：“大侄子，这个腿害得我差点打了光棍，没想到现在不疼了。要在往年，天一凉我就走不动了……”
开春，二赖叔来和我商量：“大侄子，我的腿好了，能干重活了，我想再上山打些石头，你认识的人多，看看有人买吗？”
我看着身体康复的二赖叔，寻思了半天说：“二叔，虽然腿不疼了，但你毕竟年龄大了，我认识个中药王，要不你给他种些药吧。”
二赖叔喜出望外，说：“行，这事就靠大侄子了。”
随后几天，我给二赖叔联系了几样药种子，有大青叶、生地、丹参等，还在临沂平邑县给他买了些金银花苗。
给二赖叔送种苗的那天，春风徐徐，天边飘着几朵白云。地上的小草已开始返青吐绿，路边柳条绿茸茸地随风摇摆着。
二赖叔干起农活来其实不赖，挖沟起垅、撒种栽苗都不外行。二赖叔忙活着，他妻子白皙的脸庞上洋溢着笑容，眼里流淌着喜悦。
盛夏时节，我去看了一下二赖叔的药园。大青叶葱绿如毡，白芍药花朵如火，紫色的丹参花在风中轻轻摇动，生地挑起了紫红的**花，引得蜂蝶满园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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