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春风艳舞勾魂夜第1/4段
杯酒失意何语狂,苦吟且称展愁殇。
鱼逢浅岸难知命,雁落他乡易断肠。
葛衣强作霓裳舞,枯树聊扬蕙芷香。
落魄北来归蓬径,凭轩南望月似霜。
“朴儿,你小小年纪背这诗干吗,换一首吧。”
迤逦的长离湖畔,杨柳青青,春风剪剪,斜日暖暖,湖光朗朗,此时正是三月好春光。一辆马车慢吞吞地走着,童稚的吟哦声正从车内传出,夹着一个女子慵懒无比的声音。
“姐姐,朴儿背的是青州惜云公主的诗作,朴儿背得怎么样?”
“这首诗等你再老三十岁,那时候倒是可以念念,现在小小年纪的你,岂懂诗中之味。”
“那我再背一首给你听。”童稚的声音十分积极,带着极想得到大人赞美的孩子式的渴望。
“好啊。”这声音就淡淡的带着可有可无的意味。
昨夜谁人听箫声?
寒蛩孤蝉不住鸣。
泥壶茶冷月无华,
偏向梦里踏歌行。
“姐姐,姐姐,这次背得如何?”车厢内,韩朴摇晃着昏昏欲睡的风夕。
“你小孩子家又岂能懂得‘泥壶茶冷月无华’的凄冷。”风夕打个哈欠,看着韩朴道,“你干吗老背惜云公主的诗?这世上又不是她一人会写,适合你这年纪读的诗文多的是。”
“我听先生说惜云公主绝代奇才,据说她曾以十岁稚龄作一篇论……论……”韩朴闭上眼极力回想先生曾和他说过的话,却“论”了半天也没想出来。
“《论景台十策》。”风夕摇头接道。
“对对对!”韩朴松一口气,“就是《论景台十策》!先生说当年青王在景台考量国中才子,要他们论为政之要,当时惜云公主陪伴左右,便也挥笔写下一篇,眼光独到,见解非凡,才压当年青州的文魁,虽为女子却惊才绝艳。所以我家中那些表姐堂姐最爱学惜云公主了,一听说公主穿什么衣、梳什么头、戴什么首饰,她们马上就会仿效了。”
风夕摇头叹气,身子一歪,倒向榻上,准备再睡一回,忽又坐起身来,侧耳似在聆听什么,片刻后摇头道:“又一个唱惜云公主的。”
“什么唱惜云公主的?”韩朴问。
“你过一会儿就听到了。”风夕不睡了,拉开车厢旁的小窗,看向窗外,清风拂面,她深吸一口气,“而且我闻到味道了。”
“什么味道?”韩朴趴在窗上,也深吸一口气,却未闻到什么气味,仔细地听着,风中隐约送来一缕歌声,越来越近,已渐渐可闻。
“人自飘零月自弯,
小楼独倚玉阑杆。
落花雨燕双飞去,
一川秋絮半城烟。”
女子清越的歌声传送在春风里,缥缈如天籁,偏偏含着一缕凄然,若飘萍无根的孤楚。
“当然是那只黑狐狸的味道了。”风夕喃喃,掀开帘,身子一跃便坐到了车顶,极目望去,一辆马车正往这边驶来,“一个大男人,偏偏身上总带着一股女人都没有的兰香。”
“在哪里?”韩朴也跳到车顶上,却没风夕跳得那般轻松,落在车顶发出砰的一声响,身子虽站稳了,却让人担心他有没有把车顶跳破一个洞。
幸好颜九泰早已见惯了这对姐弟的怪举,这不坐车厢坐车顶也不是头一遭了,自顾自地赶着马车。
迎面而来的是一辆大马车,几乎是他们马车的两倍大,车身周围垂着长长的黑色丝缦,舞在春风里,像少女多情的发丝,想要缠住情人的脚步,却只是挽得虚空中的一抹背影。
当两辆马车碰头时,彼此都停下了。
“钟老伯,又见面了。”车顶上风夕笑眯眯地向对面马车上的车夫打着招呼,而对面的车夫却只是点点头。
对面马车车门打开了,当先揭帘而出的是钟离,钟园,两人在车门外掀起帘子,然后才走出丰息。
“你何时才能比较像个女人?”丰息看着车顶上歪坐着的风夕,摇头叹道。
“天下人眼中我就是一个女人呀,还能如何再像个女人呢?”风夕嘻嘻笑道。
“你怎么会在这里?”丰息优雅地步下马车,站在草地上。
“你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风夕趴在车顶上看着车下仰首看着她的丰息,这样俯视的感觉真是好呀。
丰息笑笑不再答,眼光一扫韩朴,不由笑道:“这小鬼看来被你养得不错嘛。”
此时的韩朴面色红润,眉宇间有着少年的清俊无邪,神采间飞扬洒脱,而意态间竟已隐有几分风夕随意不羁的影子。
“那当然,这可是我寻来的可爱弟弟,当然得好好养着。”风夕扬手拍拍和她一同趴着的韩朴的脑袋,仿若拍一只听话的小狗。
“我只是有些奇怪,他跟着你怎么没饿死。”丰息依然笑容可掬。
“哇!美人啊!”风夕忽然叫嚷起来,眼睛盯着从丰息车中走出的清冷绝艳女子。
“大美人啊!”风夕从车顶飞下,落在美人面前,绕着那个美人左看右瞧,边看边点头,“果是人间绝色呀!我就知道你这只狐狸不甘寂寞,这一路而来怎么可能不找美人相伴嘛。”
凤栖梧有些呆怔地看着在她身前左右转着的女子,或许因为她快速地转动,让她看不清眼前女子的容颜,恍惚中有一双灼若星辰的瞳眸,有一头舞在风中如子夜般的长发,与长发截然相反的皎皎白衣,额间闪着一抹温润光华。
“姐姐,你再转我看她大概要晕了。”
韩朴也跳下车来,扫一眼面前的青衣女子,撇撇嘴,什么嘛,像根冰做的柱子,都没姐姐好看!
风夕却转身一掌拍在韩朴头上,振振有词道:“朴儿,你以后可不能像这只狐狸一样到处拈花惹草。当然,要是美人赠衣送食的话,那就要收下,即算你不要,也要记得孝敬姐姐。”
“好痛!”韩朴抚着脑袋皱着眉头,“干吗打我?我又没做错什么!”
“哟,不好意思,朴儿,一不小心就把你当那只黑狐狸拍了。”风夕忙抚了抚他的脑袋,吹了吹气。
韩朴却是怒瞪闲闲站在一旁的丰息,却发现那个人根本没理会他,眼光落在风夕身上,似在探究或是算计着什么,让他看得心头更不舒服。
风夕回转身,走到美人面前,笑容可掬地问:“大美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时候被这只狐狸拐骗到手的?”
这刻,凤栖梧终于看清眼前女子,顿让素来清高自负的她生出一种自愧弗如的感觉。
眼前的人,瞳眸净澈若水,明亮若星,眉目清俊,神韵清逸,唇边一朵明丽若花的笑容,仿佛天地开启之初她便在笑着,一路笑看风起云涌,一路笑至沧海桑田。
她随随意意地站在那儿,如素月临空,灵秀飘然,仿佛这个无垠的天地是她一人的舞台,长袖挥舞,踏云逐风,自有一种潇洒无拘。
这样的人是如何生成的?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子?这个清华如月,绚丽如日的女子是谁?
“黑狐狸,你的美人怎么啦?”风夕见凤栖梧只管瞪着眼看着自己,不由问向丰息。
“栖梧拜见姑娘。”回神的凤栖梧忽然盈盈下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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