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苍茫残局虚席待第2/4段
一路风驰电掣般,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前方已见尘烟,她拉住缰绳,马儿放慢了速度,然后停步伫立。
荒原上,她静静等待,风吹起那白衣长发,似欲随风飞去,风姿意态,画图难书。
蹄声如雨落,银甲、黑甲的将士如浅潮般快速蔓延,铺天盖地般要淹没整个荒原,待看到前方那一骑之时,大军慢慢缓速,隔着十丈之距齐齐停步,于马背上躬身行礼,然后两旁分开,露中大军拥护中的玉辇。
荒原前方一骑静立,大军之中玉辇静驻,隔着那不远也不近的距离。
这一刻,虽有千军万马,却是安静至极,天地间只闻风吹之声。
嘎吱一声,车门开启,钟氏兄弟走出,然后一左一右打起帘子,躬身恭候车内的人。
一道墨黑的人影从容走出。
那一天的天气极好,碧空如洗,丝絮似的浮云在空中飘游,朗日高悬,暖暖的阳光洒落,天地清朗明丽。
隔着那不近也不远的距离将阳光下的那人清晰看入眼中。
已不是容颜如玉,墨发如绸。
明朗的阳光为那人灰白的长发镀上一层浅浅的银华,银华里裹着一张风霜浅浅刻画的脸,可是那人气度雍容如昔,意态雅逸如昔,那些沧桑痕迹无损他的神韵风骨,更显那双眼眸墨黑幽深如古玉温润,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柔静目光看着她。
阳光下,他浅浅微笑,如兰开香涌,眼角细长的笑纹中绽着一抹红尘尽揽的恣意风华。
阳光下,他是安好的!
那一刻,潸然泪下!
那一刻,方知何谓失而复得!
那一刻,方知天地虽广万生万物虽多,最在意的原不过眼前之人!
那一刻,愿倾所有,无怨无悔!
车上的人跨下车,一步一步从容走来,马背上的人静静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距离在缩短,身影为何更模糊?
风吹过,面上一片清凉,眨眼,终于看清。
他就站在马下,张开他的双臂,脸上是那雍容优雅的笑容,眼眸明亮温柔而又缱绻地看着她。
那一刻,她毫不犹豫、毫无顾忌地张开双臂,飞身扑入他张开的怀抱中!
灰白的发、墨黑的发在风中交织!
白色的衣、黑色的衣在风中相逐!
修长的臂、柔软的臂在风中紧缠!
“啊!”
那一抱震惊万军!那一抱惊艳天下!
“雍王万岁!青王万岁!”
无视礼法的相拥,无视天地的相抱,无视万生万物万军的相依震慑住所有的人,撼动所有的心!
万军下马,屈膝,叩首,山呼!为眼前这一体的双王!
“万岁!万岁!万岁!”
康城的城楼上,代表青州的凤旗与代表雍州的兰旗并扬于风中,城中十万墨羽骑、风云骑和睦相处,经过了与争天骑、金衣骑的数场决战,同生共死中已令两军将士生出惺惺相惜的感情,也真正明白两州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接了丰兰息回到康城后,风惜云即以车旅劳累为由,让他先去休息,自己先去见了一干臣将,安置诸般事宜。
华灯初上时,才是完事,推开窗,一股冷风扑面而来,不禁打了个激灵,可她又不想关窗,立在窗前,仰望夜空,漆黑的天幕上挂着疏淡的星月,地上的灯火都显得要明亮些。
“主上,该用晚膳了。”门轻轻推开,六韵、五媚提着食盒进来。
“雍王可用晚膳了?”风惜云问道。
“先前雍王醒来,得知主上在忙,便先用膳了。”六韵答道,一边与五媚将盒中菜肴摆在桌上。
风惜云走到桌前坐下,“久微哪儿去了?”
“先前为雍王探过脉,也先用过膳了,这会儿正在为雍王煎药。”五媚答道。
“哦。”风惜云点头,然后举筷用膳。
用过膳后,歇息了半个时辰,五媚、六韵又服侍着她沐浴。
温热香汤里,风惜云舒服地闭上眼睛,放松了身体,懒洋洋地问着两位女官,“六韵,以后出宫了,你最想做什么?”
六韵动作轻柔地洗着风惜云的一头青丝,浅浅笑着道:“想做个女先生,教些女学生。”
“传道授业不错。”风惜云点头。
“她就是爱训人,若当个女先生不正好名正言顺嘛。”一旁的五媚取笑道。
“多嘴!”六韵瞪她一眼。
“嘻嘻……难道说错了?往常宫里那些人没少挨你训的,一个个见着你呀,就像老鼠见着了猫,逃命似的闪。”五媚笑道。
她们两人都是自小服侍风惜云的,情分不同,这会儿就三人在,自然也没什么顾忌。
风惜云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五媚想做什么?”
五媚眨了眨眼睛,道:“想嫁个如意郎君,相夫教子过一生。”
“不害臊!”六韵屈指一弹,弹得五媚满脸水雾。
“这有什么臊的,男婚女嫁,人伦常情。”五媚甩甩头,一点也不怕羞。
“女先生,贤妻良母……嗯,都不错。”风惜云点头,重又闭上双眸靠在桶沿上,“孤定会成全你们。”
闻言,六韵、五媚却是一怔。
但风惜云已闭上眼睛,神色静然,显然已不欲再说话。
两人按下心头疑惑,继续服侍。
室中一时沉静,只余哗啦水声,迷蒙热气,幽幽暗香,以及那藏于朦胧水气中的激涌思绪。
当洗沐完毕,迷雾中缓缓睁开的双眸湛亮如星,清辉满室。
“六韵,去召齐恕、程知、徐渊三位将军来。”
“是!”
戌时,风惜云才跨入丰兰息住着的院子,一进门就听到久微的声音。
“按这药方,早晚一次,三月内不要断。”
久微将药方递给钟离,钟离躬身接过,然后目光望向倚在榻上的丰兰息,没有主上的命令,他们是不可能随便用药的。
“多谢。”丰兰息浅笑颔首。
钟离放心地将药方收起。
“不用谢我,你不过沾了夕儿的光,若非顾着她,你的生死与我无关。”久微毫不领情,直言不讳。
丰兰息不以为忤,微笑点头,“久公子说得是,孤无须致谢。公了怀中的那纸丹书可也有孤一份功劳,公子都没谢过孤,不如就此两相抵消罢了。”
“你……”久微瞪目看着眼前这个笑得雍容淡雅的人,肚子里腹诽着,难怪夕儿要骂他是狐狸,“雍王不愧是雍王,公平又明理。”这话十足的讥诮。
“彼此,彼此。”丰兰息笑得一派和气。
“不敢,不敢。”久微面上也是一派亲切。
一旁的钟氏兄弟面色不动,各自忙着手中的活。
久微瞟了一眼道:“这两个小子年纪虽小,若放出去也是一方人物。”
“那当然,强将手下岂有弱兵。”丰兰息抬手拂开挡在眼角的发丝,只是看到那灰白的头发,眉头顿时皱起。
“我倒觉得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教出什么样的属下。”久微讥道,待看到丰兰息抚发皱眉的动作,不禁翻起了白眼,“一个大男人需要这么在意容貌吗?”
丰兰息瞟一眼他,然后悠悠然道:“听说那医者本领只三分的越是架子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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