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番外4:琅华原是瑶台品——琅华篇第2/4段
而去,她终于成长,换得了满身疮痍。尝尽人间苦痛,识尽了人间爱恨,她方才明白,昔日自以为是的美好姻缘竟是如此可笑,她一心爱恋的良人原来从不曾钟情于她身上,那双羞涩的眸子看她何曾有过波澜,何曾有过一丝柔情,青王赐下的手链,那段姻缘的信物……他最后不是要了回去么。只可笑她不曾明白,还可悲地认为那是他要去作念想的……哈哈……那是念想,却不是为她,而是……为那个赐物的人!她……不过是他的主上赐给他的,他是永远也不会违背他的主上的命令的!罢了,罢了……他死了,琅华也死了,她只是离华。活下来了便活着,她要好好看着,她要看看这老天到底有没有眼,她一生无恶,便要得如此结果?那么他们……凭什么那两个便是神仙眷侣?凭什么!拼尽一身糜烂,拼尽一身肮脏,她就是要活着,她就是要看着,要看她到底会有如何一个结果,她最后会得一个什么结果!可是刚才的那个人……那样干净的眼睛,那样怜悯的眼神……他凭什么怜悯她,凭什么同情她!她是公主!他不过是个将军!他凭什么那样看着她,他凭什么说那样的话……她是公主!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凭什么要让那个人高高在上地可怜她!凭什么!双臂紧紧抱住,咬牙止住冲喉而来的悲泣。哭有什么用,不哭!决不要哭!这世间,没人珍惜你的眼泪便决不要哭!砰!一声闷响,似有什么重物落在地上,惊醒了沉入悲痛深渊的人。响声过后却是一片寂静。半晌后,离华起身,凭着记忆,摸索着点灯。昏黄的灯下,可看到房中倒伏着一个人,一身黑衣,虽身躯蜷缩着,但依旧可看出是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闭着眼睛,面色苍白,似已昏迷,可手中依旧紧抓住一个画轴,背上一柄长剑。离华走过去,蹲下身子细细打量,这男子不正是白日里街上被她骂的人吗?近得身才发现那黑衣多处破烂,且湿湿地透着浓浓的血腥味,肩膀上还缺了一块布,抬头,果发现横梁的钉上挂着小块黑布,想来这人刚才是藏身于梁上,实支持不住了才摔下来,看来受伤颇重。再想想刚才那些闯入园中的人,有些明了情况。“皇朝的昀王与将军要抓的重犯便是你吗?”离华弯唇勾一抹淡笑,“看来我这房里的檀香倒是无意中帮你掩了这血气。”眸子一扫那人浓黑的眉毛,站起身来,俯视着地上俳佪于生死之间的人,半晌后不无讽刺地道,“既然他们要抓你,我便救你吧。反正我已是如此,再坏也实在想不出还能坏到哪里了,哈哈……”黑夜过去,白日返来。清晨的阳光透过竹帘照入,正落在案上那枝桂花上,淡黄细小的花瓣儿顿时变得格外挺秀,袅袅淡香萦绕环室,清雅宜人。他睁开眼,入目的是绯红的罗帐。“醒了?”很脆亮的声音。他转头,逆光里一个窈窕的身影,面貌模糊,仿如梦里仙女般缥缈。“既然醒了,那看来便死不了了。”清脆的声音中夹着冷刺刺的嘲讽,很是耳熟。他猛然清醒了,翻身便起,却牵动伤口,一声闷哼,又倒回了床上。“你……你是……我……”看清了眼前的人却叫他吃惊不小。这不正是昨日那将珠宝当腌臜的女子吗?亏得她那一番作为反让他寻着了一直在寻找的东西。“是我救了你,谁叫你摸进我房里了。”离华在床前坐下,手中一碗稀饭,“这粥给你喝,再饿也没有了,还是我省下来留给你的。”将碗往床边小凳上一放,便起身转至妆台前梳发理妆。床上的人看着她怡然自得的模样有些疑惑,又打量了一番房中景象,华丽富贵,倒正衬了她离芳阁头牌姑娘的地位。“我这房中虽没我的允许不会有人进来,但你还是小心些吧,不要让阁里的人发现了,免得连累了我。”离华一边梳着发一边说道。乌黑如绸的长发在雪白的指间滑动,一绺绺的盘成发髻,玉钗松松簪起,再插上一枝金步摇,长长的珠饰颤颤垂下,在鬓间摇曳,眉不描而黛,肤无须敷粉便白腻如脂,唇绛一抿,嫣唇如丹,珊瑚链与红玉镯在腕间比划着,最后绯红的珠链戴上皓腕,白的如雪,红的似火,慑人眼目的鲜艳,绛红的罗裙着身,翠色的丝绦腰间一系,顿显那袅娜的身段,镜前徘徊,万种风情尽在。床上的人看得有些痴迷。他出生于武将世家,从记事起便日日与军营里那些粗犷的汉子为伍,长大后也只知战场上敌人如虎,再而后便是沦落江湖,从不曾识得女子柔情,也不曾有半日闲情,更不曾如此躺在香闺罗帐里看美人对镜理妆,如此的绮丽风情,一刹那令他产生身在幻境之感。“你身上我给你擦洗过了,那伤口虽涂了药,但也不知是哪年哪个客人留下的,管不管用就看你运气。你那衣服早破了,昨晚我便烧了。”离华转头瞟一眼床上的人,“哈,你也别不好意思,男人的身子我见得多了,比你身材好的多得是,姑娘我没占你什么便宜。”转回头,将一个金圈串着的玉锁挂于颈上,对镜细看一番,满意地起身。“多谢姑娘。”床上的男子抱拳道谢,脸上坦荡,倒没有扭捏。“姑娘我不稀罕你谢。”离华撇撇嘴,走至梨木架上取下画轴,“这画轴似乎是我们阁里的,你拼了命的就为着偷它?”“那画……请姑娘给我。”床上男子一见画轴,脸上顿时紧张。离华展开画,看了两眼,画上一个舞着枪的银袍将军,那将军年纪甚轻,英姿焕发,甚是符合少女心中那如意郎君的模样,画旁题着四字“穿云银枪”,除此外并无甚奇特。“名画佳作我也见过不少,这画在我看来最多算中上之品,你为何定要此画?”离华一扬画挑着眉头问道。男子不语,似有难言之隐。“这画是我的,岂能你要便给的。”离华将画一卷。男子闻言,忽地目射精光,紧紧盯住离华,“姑娘说……这画是你的,不知姑娘是从何处得此画的?”“这画……”离华微一思索,然后道,“似乎是一位从风州过来的客人送给我的。”“风州?”男子目光一凝,锁起眉头,陷入沉思。曾经的青州如今已分为风州、云州、月州。离华又打开画看看,画上那银袍将军眉间英气勃发,无论时光如何流逝,都不能磨灭,倒似要衬她今日的颓靡,心头忽生恼恨,指下用力,画纸咝咝作响。“姑娘!”男子低声喝道,目光炯炯地看着离华,“请姑娘莫要损画!”“哈,为何?”离华挑衅地勾唇,“我的东西我要怎么样你能奈何?”男子定定地看着离华,片刻后轻声道:“姑娘若不顺心可将气发我身上,但求姑娘莫要损画,那画于我……于我来说比性命更重要。”“比性命更重要?”离华重复一句,垂眸再看一眼画,不解中更添怒意,“这画重在何处?这画上的人?墨羽骑的将军就这么了不起吗?”男子一听不禁惊奇,“姑娘识得这画中的人?”离华闭口,握画的手却抖起来。“姑娘,你识得这人,可知他是谁?他现在何处?”男子不顾身上伤口猛然起身急切地问道。离华听到他的提问倒是一怔,扬扬手中的画问道:“你不识得画上的人?”“我未曾见过画上的人。”男子摇头。“既然不认识,那干吗一定要得到此画?当初我之所以留下此画,不过是因画上之人曾经相识,可除此外,这画还有何稀奇的地方能让你视之重过性命?”离华再仔细看一遍画,实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到能重过性命的地方。男子沉吟,似在思考到底要不要说出实话。离华凝眸看他片刻,最后自嘲地笑笑,道:“你无须烦恼,姑娘我不稀罕你的秘密。告诉你吧,这画大约是在两年前得到的,画上的人是昔日雍州墨羽骑四将之一的‘穿云将军’任穿云。”男子闻言,抬目看向离华,目光清亮,神态坦诚,“多谢姑娘告之。非我不愿与姑娘说实话,我乃罪人,不想累及姑娘。”“哦?”离华似笑非笑地瞅着他,本想冷言讽刺,可看着那样明亮诚恳的眼睛,心下一堵,咽了回去,“既然你想要,我便送与你吧,反正没要钱的。”她将画递给他。男子看着离华片刻,道:“多谢。”简单却郑重。伸出双手,垂首,额贴被面接过画轴,态度甚是恭敬。离华看着心头一动,递画的手不禁一紧。“姑娘?”男子疑惑地看着她,不解她为何突然握得那么紧。“哦……你休息吧,我去找找,看能不能给你弄到衣裳和伤药。”离华转身离去,刚走至门边,身后却传来男子的问话。“姑娘是谁?”极轻的声音却似惊雷劈在离华的耳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站稳,闭目吸气,只当没听到,猛地拉开门,疾步走出,可那低沉的嗓音却如附骨之蛆般传来。“姑娘不是这种地方的人。”砰地合上门,秋阳灿目,刺得她眼眸生痛,痛出眼泪来。房内的人看着那扇闭合的门,目光中有着疑惑与深思。这画中之人既是墨羽骑的将军,她一个华州的青楼女子为何会识得?穿云将军他虽不识得,但其名却早有耳闻,不单是他,墨羽四将声名远播,可从未曾听说过谁有风流韵事,若她为雍州人,当年战乱,雍州一直安泰,她没必要从雍州千里跋涉来华州,而且……虽然她言语低俗,满身风尘,可总觉得有几分刻意,那双眼眸黑白分明,怎是艳帜高张的花魁所能拥有,那偶尔睥睨的一眼,是青楼女子再如何骄傲也不会拥有的,那是与生俱来、身居高处的人视众如下的眼神!等离华再回房时,便看到床上的人出神地看着画轴,指尖摩挲着画上的字,神情恭敬中犹存思念。她将手中黑色的布衣往床上一抛,再从广袖中掏出几个馒头递过去。“这都是偷的,你先将就着。”床上的人回过神,平静接过,“辛苦姑娘了。”离华瞟一眼被男子珍而重之地放于枕边的画轴,唇一动,却终是忍住了。男子慢慢起身,正想穿上衣服,园外忽传来砰砰敲门声,房中两人同时一惊,对视一眼,离华摆摆手,走至床前扶男子重新躺下,将锦被盖严实又放下罗帐,才启门走至园中问道:“谁?什么事?”“姑娘,奴婢是婵儿。大娘着奴婢来问问姑娘,曾府寿宴,前些日早有派人来请过姑娘,但姑娘都回绝了,今日曾府的大管家又亲自来请,大娘问姑娘要如何答复?”婵儿隔着门道。离华开门,瞅着门边的小丫头,“曾府的寿宴是今日?那大总管可有说什么?”“回姑娘,那大总管带了许多的礼物,还备了四人抬的大轿,说他家二少爷就爱听姑娘唱的曲,今日寿宴也不做大了,只约了些亲友。奴婢瞅他们态度倒是十二分的诚恳。”“哦。”离华略一沉吟,然后道,“你去回大娘,就说我应了,让曾府的人稍等会儿,我准备下就来。”“是。”婵儿赶忙回去复命。离华转回房,勾起罗帐。“我出去一趟,你现在一身伤,动也动不了,就先在这养着吧,这园子还算静,不会有人随便闯进来。”又看一眼沾血的被面,“昨晚上的药不够,这血总是渗着,你衣裳也暂时别穿了,等我晚上带药回来敷了再穿吧,否则脏了衣裳再偷便难了。”离华交代完了,也不理会人家是否答应了,转镜前再察看一番妆容,便启门去了。床上男子思索了一会儿,决定暂时留下。一来左腿上的箭伤透骨而出,令他整条腿都无法动弹,左肩的那一剑虽未伤筋骨,却入肉甚深,一动便绽开血口,再加身上那些细伤口,别说走出离芳阁,只怕连这房门都出不了,便是出去了,大约也是出了离芳阁就被那些四处严密搜查的捕快抓起来了,那时还会连累这救自己的离华姑娘。先在这儿躲几天吧,等能动了再想法离去,况且……他终于找到了线索,怎能不留着性命!黄昏时,离华回来了,却带伤而归,顿时离芳阁惊作一团。“哎哟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啦?好好的一个人出去,怎么……怎么变成这样啊?”闻讯而来的离大娘一看离华身上的血当场吓傻了,赶忙上前察看,却见离华一张脸苍白如纸,转头再见众人围成一团,不禁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还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请大夫!若延误了,看老娘不剥你们的皮!”顿时有人跑去请大夫。离大娘扶住离华,直咋呼,“哎哟我的儿啊,这都流血了……天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婵儿,叫你小心侍候姑娘,你就这么侍候一身血地回来了?回头看我不抽死你!哎哟我的儿啊,心痛死大娘了,来,快些躺着,一会儿大夫就来了。娌儿,快去催催,那大夫怎么还没到?我的儿,小心些,大娘扶着你呢,娥儿,快来帮把手扶住姑娘……”扶着离华躺下,一会儿曲城里医术最好的陈大夫便气喘吁吁地来了。察看伤势,包扎伤口,开方抓药,交代注意事项,等大夫忙活完了走人时,这曲城里也传遍了离芳阁的花魁离华姑娘在曾府二少爷的寿宴上只因敬了二少爷一杯酒就被二少爷那号称“二老虎”的妻子当众拔钗刺伤的事儿。“好了,大娘,我只是伤在肩膀,自己进去就行了。大家都还没吃饭呢,都过饭时了,先去吃吧,饿着难受。”白华园前离华拒绝了眼前一众要扶送她回房的人。“哎哟,看我糊涂了吧。”离大娘一拍巴掌,“姑娘定也饿了吧,婵儿,快让厨房去做些可口的给姑娘送来,记得还要煲一盅好汤给姑娘补血。”“一整天都没吃,待会儿多送些,口味清淡点。”离华抚着伤臂皱眉道。“对,受伤了要忌口,婵儿记得吩咐厨房做些药膳。”离大娘赶忙接道。“是。”婵儿领命去了厨房。“闹了这么久大家都累了,早些吃饭休息去吧。”离华抬起右手揉揉眉心,有些不耐烦地看着门口的众人。“姑娘累了吧,那早些歇息,我们便先回去了,晚间我再来看看,娥儿今夜就留这儿服侍你吧。”离大娘一看离华脸色,赶忙识趣道。“晚间不必劳烦大娘了,离华只是伤着胳膊,还能动呢,不用人服侍。”离华看一眼包扎好的左臂,然后从离大娘手中接过大夫留下的伤药包,“让婵儿待会儿送饭和热水过来就可以了,我想早些睡。”“那好。”离大娘点头,离华不愿人进白华园那是众所周知的事,“你先去歇息着,娥儿快去准备热水。”“是。”离大娘领着离芳阁的众人离去。离华待他们走远了才推门进去,天色已暗,园内更显幽沉,无一丝声响。特意加重脚步,又一把推开房门,檀香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穿过外厢,绕过屏风,珠帘一勾,那罗帐就如她离开时一般低垂,心里不禁有些紧张,不知那人是否有听她的话,还是……已经离去?放轻了脚步,走至床前,伸手,微微一缩,最后还是轻轻勾起帐帘,幽暗的帐内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正看着她,那一刻,心跳忽然停止,可刹那间,却又雷鸣般跳动,又急又快!“你……”开口却又不知要说什么。“姑娘回来了。”床里的人倒是镇定地开口。“嗯。”离华点头,转身点着灯,房中顿时明亮起来。“姑娘那是……”男子眼利,一眼便看出离华左臂不适。离华微微抬一下左臂淡然道:“遇着个醋坛子,给金钗划了一下,血虽流得多,但伤口不深,没什么要紧的。”“哦。”男子放下心来。“倒托这事的福,那大夫留了许多伤药,倒不用烦恼怎么替你找药了。”离华将药包放桌上,右手打开,瓶瓶罐罐倒是不少,从中挑了一个白瓷瓶,“陈大夫的医术很不错,自制的药也是城里有名的好,你起来,我给你上药。”“这……”男子想起被下寸缕未着的身子。离华看一眼男子自知他为难什么,有些好笑又有些感慨,“你只坐起就行,我给你背上上药,前面你自己上吧。”男子点头,慢慢坐起身子。离华拿着药走近,灯光下的身子昨夜早已看过,可此刻却依为那累累伤疤惊心。那么多,那么深,常人受任何一处只怕早已没命,可眼前这人却……唉!等上完了药穿上衣裳,园外也传来婵儿的声音,饭送来了,离华开门接了打发了人。菜色果都是些清淡的小菜,分量很足,两人吃了足够,只那饭……原只给离华一个那可吃两顿了,但一个大男人吃怕是需要三份才行,汤倒是有一大盅。离华移过一个小几置于床上,将菜碟摆好,用带来的两个小碗,分别盛了一碗汤一碗饭,余下的连盒一起全递给床上的人。“将就下,省得碗多了让人起疑。”又返身从柜里取了双银筷自己用。男子看离华那一小碗饭心下感动,将手中大盒里的饭往离华碗中拔,道:“我曾四日未进一粟照样活着,每日能有一饭充饥足已,姑娘莫委屈自己。”结结实实地压了又压,小碗里足放了两碗的分量。离华看着这往自己碗里拨饭的人,眉宇平静,神色坦然,似是一件再自然简单不过的事,可她……这一生却从未曾有人将碗中的饭分一些给她。无论是从前富贵还是而今的卑贱,这样平常里透着亲密的事她从未曾体会过,看着灯下那张写满沧桑却又充满坚毅的脸,离华恍惚了。男子拨了几口饭,却见床沿坐着的离华犹自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神色奇异,不禁问道:“姑娘为何不吃?”“哦。”离华回神,看看碗中堆得满满的饭,自己平常便是这一小碗也吃不完的,唇动了动却终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一口一口吃完整碗饭,又喝完那碗汤。完了,男子将碟里剩下的菜全倒自己碗中吃尽,又端了汤盅要再给离华倒一碗,离华忙拦住他,“你喝吧,我今日实已算吃得多的了。”男子看一眼离华,然后笑笑,不再客气,又慢慢将一盅汤喝完。正吃完了,娥儿又送热水来了,离华收了银筷,将碗碟收进食盒给娥儿带去,自己接过热水进来。倒了一盆水给男子擦洗了一番,然后放下帐帘,又移过屏风,将剩下的热水倒了浴桶里。幽静的夜里,只有窸窸窣窣罗衣落地的声音,然后是哗哗水声,一缕有别于檀香的幽香淡淡地萦绕于房中。男子侧卧于床里,闭着眼想睡下,可头脑却是清醒异常,无一丝睡意。听着帐外的声响,闻着萦绕于鼻的幽香,这一刻,心头的滋味竟是平生未有。帐帘再启时,幽香伴着灯光扑面而来,令他不禁睁目,却在那一眼痴了。素白中衣,湿润黑发,玉面丹唇,铅华尽洗,却是芙蓉天生,清丽不可方物。看着他那样的眼神,离华也是一呆。“琅华原是瑶台品。”正当两人神摇意动时,门外忽传来轻缓地吟哦,两人同时一震,“甘露育出珍珠果。”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犹带着淡淡惋叹,离华听清了那声音,面上不禁露出了浅浅笑容,安下心,冲男子摇摇头,然后启门而出。桂花树下,白衣少年舞剑如龙,团团剑华比那天上的月还要耀眼,银芒裹着那点点星黄泻了满园,清朗吟哦仿若古琴沉鸣,一字一音皆撩动心弦。“一朝雷雨断天命。”剑风飒飒,急卷黄花,“堕入凡尘暗飘零!”半空花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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