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药》 中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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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上文

  “老栓慌忙摸出洋钱,抖抖的想交给他,却又不敢去接他的东西。那人便焦急起来,嚷道,“怕什么?怎的不拿!”老栓还踌躇着;黑的人便抢过灯笼,一把扯下纸罩,裹了馒头,塞与老栓;一手抓过洋钱,捏一捏,转身去了。嘴里哼着说,“这老东西……”

  “这给谁治病的呀?”老栓也似乎听得有人问他,但他并不答应;他的精神,现在只在一个包上,仿佛抱着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别的事情,都已置之度外了。他现在要将这包里的新的生命,移植到他家里,收获许多幸福。太阳也出来了;在他面前,显出一条大道,直到他家中,后面也照见丁字街头破匾上“古□亭口”这四个黯淡的金字。”

  在这段描写里面,画面渐渐的亮堂起来,但是我们读者的心却跟凉了,因为我们已经明白,刚刚被杀害的生命,原来已经变成了人血馒头,却被华老栓当成了新的生命,要移植到自己家里去,收获许多幸福。“别的事情”,如死者的悲哀,看客的好奇心,“都已置之度外了”,这人血馒头,却好像一个“十世单传的婴儿”好把自己家族的生命延续下去。

  “二

  老栓走到家,店面早经收拾干净,一排一排的茶桌,滑溜溜的发光。但是没有客人;只有小栓坐在里排的桌前吃饭,大粒的汗,从额上滚下,夹袄也帖住了脊心,两块肩胛骨高高凸出,印成一个阳文的“八”字。老栓见这样子,不免皱一皱展开的眉心。他的女人,从灶下急急走出,睁着眼睛,嘴唇有些发抖。

  ”得了么?”

  ”得了。”

  两个人一齐走进灶下,商量了一会;华大妈便出去了,不多时,拿着一片老荷叶回来,摊在桌上。老栓也打开灯笼罩,用荷叶重新包了那红的馒头。小栓也吃完饭,他的母亲慌忙说:“小栓——你坐着,不要到这里来。”一面整顿了灶火,老栓便把一个碧绿的包,一个红红白白的破灯笼,一同塞在灶里;一阵红黑的火焰过去时,店屋里散满了一种奇怪的香味。

  “好香!你们吃什么点心呀?”这是驼背五少爷到了。这人每天总在茶馆里过日,来得最早,去得最迟,此时恰恰蹩到临街的壁角的桌边,便坐下问话,然而没有人答应他。“炒米粥么?”仍然没有人应。老栓匆匆走出,给他泡上茶。

  “小栓进来罢!”华大妈叫小栓进了里面的屋子,中间放好一条凳,小栓坐了。他的母亲端过一碟乌黑的圆东西,轻轻说:

  “吃下去罢,——病便好了”

  小栓撮起这黑东西,看了一会,似乎拿着自己的性命一般,心里说不出的奇怪。十分小心的拗开了,焦皮里面窜出一道白气,白气散了,是两半个白面的馒头。——不多工夫,已经全在肚里了,却全忘了什么味;面前只剩下一张空盘。他的旁边,一面立着他的父亲,一面立着他的母亲,两人的眼光,都仿佛要在他身上注进什么又要取出什么似的;便禁不住心跳起来,按着胸膛,又是一阵咳嗽。

  “睡一会罢,——便好了”。

  小栓依他母亲的话,咳着睡了。华大妈候他喘气平静,才轻轻的给他盖上了满幅补钉的夹被。

  这里我们来聊一聊经济问题,封建统治是政治压迫、经济剥削和思想统治的三位一体的统治结构。但鲁迅先生一般不怎么写他们经济上被压迫的事情,仅仅一两个细节就带过了。鲁迅先生更喜欢描写这些被压迫的人的意识形态。比如鲁迅先生写的《祝福》里面的祥林嫂,祥林嫂几乎处处被人们经济剥削,鲁四老爷一家把她当做能多做活的佣人,中介把她到处卖,她的婆婆把她强行嫁给别人就是为了收彩礼给自己的儿子当彩礼。但是这一切在小说里都发生的那么自然,而祥林嫂自己的态度呢?她用自己常年的劳动换来了十二元鹰洋,自己买了什么?买的是门槛,买的是”千人踏“”万人跨“的屈辱的门票与资格。并且踏了跨了也还是不中用,鲁迅这样写的意义就在于,他重点表明的还不是封建经济剥削的残酷性,而是想说明封建社会的经济剥削和掠夺是以劳动群众自身的愚昧为前提的。这也是为什么资本家喜欢给我们灌输这样的理念:什么996是福报啊、什么资本家给我们带来了就业啊、什么鼓励狼性文化啊、什么淘汰小资啊。鲁迅曾经写过一篇杂文叫《夏三虫》。鲁迅说假如有人问这三者之中最爱什么,非得爱一个,鲁迅便只得答道:”跳蚤“。一会罢,——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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