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阿Q正传》七第1/2段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章节错误?快速报错

  接上文·:

  “阿Q此后倒得意了许多年。

  有一年的春天,他醉醺醺的在街上走,在墙根的日光下,看见王胡在那里赤着膊捉虱子,他忽然觉得身上也痒起来了。这王胡,又癞又胡,别人都叫他王癞胡,阿Q却删去了一个癞字,然而非常渺视他。阿Q的意思,以为癞是不足为奇的,只有这一部络腮胡子,实在太新奇,令人看不上眼。他于是并排坐下去了。倘是别的闲人们,阿Q本不敢大意坐下去。但这王胡旁边,他有什么怕呢?老实说:他肯坐下去,简直还是抬举他。

  阿Q也脱下破夹袄来,翻检了一回,不知道因为新洗呢还是因为粗心,许多工夫,只捉到三四个。他看那王胡,却是一个又一个,两个又三个,只放在嘴里毕毕剥剥的响。

  阿Q最初是失望,后来却不平了:看不上眼的王胡尚且那么多,自己倒反这样少,这是怎样的大失体统的事呵!他很想寻一两个大的,然而竟没有,好容易才捉到一个中的,恨恨的塞在厚嘴唇里,狠命一咬,劈的一声,又不及王胡的响。

  他癞疮疤块块通红了,将衣服摔在地上,吐一口唾沫,说:

  “这毛虫!”

  “癞皮狗,你骂谁?”王胡轻蔑的抬起眼来说。

  阿Q近来虽然比较的受人尊敬,自己也更高傲些,但和那些打惯的闲人们见面还胆怯,独有这回却非常武勇了。这样满脸胡子的东西,也敢出言无状么?

  “谁认便骂谁!”他站起来,两手叉在腰间说。

  “你的骨头痒了么?”王胡也站起来,披上衣服说。

  阿Q以为他要逃了,抢进去就是一拳。这拳头还未达到身上,已经被他抓住了,只一拉,阿Q跄跄踉踉的跌进去,立刻又被王胡扭住了辫子,要拉到墙上照例去碰头。

  “‘君子动口不动手’!”阿Q歪着头说。

  王胡似乎不是君子,并不理会,一连给他碰了五下,又用力的一推,至于阿Q跌出六尺多远,这才满足的去了。

  在阿Q的记忆上,这大约要算是生平第一件的屈辱,因为王胡以络腮胡子的缺点,向来只被他奚落,从没有奚落他,更不必说动手了。而他现在竟动手,很意外,难道真如市上所说,皇帝已经停了考③,不要秀才和举人了,因此赵家减了威风,因此他们也便小觑了他么?

  阿Q无可适从的站着。”

  这一节里面,我们可以看到阿Q又一次感受到“失败感”了。阿Q的精神胜利法是把自己纳入一个等级秩序里面,向上可以充当别人老子能获得优越感,向下第一个充当畜生也能自鸣得意。

  然而王胡在这里首先打破了这个秩序,让他感到了震动。他马上就会想到,是不是皇帝停考了,所以赵家没啥威风了,他地位也跟着降低了。他的这些想法其实也是在试图修补这个等级秩序。著名的鲁迅研究学者汪晖认为,鲁迅写“无可适从的站着。”这句话一定是有深意的。这就是阿Q丧失自我编织故事的能力的片刻,而这个片刻就像之前钱被偷的片刻一样,是对失败的瞬间确认。

  这是这一章中最微妙的部分,这一句话让我们意识到阿Q不仅是一个国民性格里的鬼魂类型,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正在发展着的独立人格,他身上有一些自己无法控制的东西正在萌动着。这种萌动,同时也是一个契机,承认失败的契机,不过这个契机仍然很快消逝了。

  ”远远的走来了一个人,他的对头又到了。这也是阿Q最厌恶的一个人,就是钱太爷的大儿子。他先前跑上城里去进洋学堂,不知怎么又跑到东洋去了,半年之后他回到家里来,腿也直了,辫子也不见了,他的母亲大哭了十几场,他的老婆跳了三回井。后来,他的母亲到处说,“这辫子是被坏人灌醉了酒剪去了。本来可以做大官,现在只好等留长再说了。”然而阿Q不肯信,偏称他“假洋鬼子”,也叫作“里通外国的人”,一见他,一定在肚子里跟着降低了。他的这些想法其实也是在试图修补这个等级秩序。著名的鲁迅研究学者汪晖认为,鲁迅写“无可适从的站着。”这句话一定是有深意的。这就是阿Q丧失自我编织故事的能力的片刻,而这个片刻就像之前钱被偷的片刻一样,是对失败的瞬间确认。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段进行阅读!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