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第1/4段
霍令仪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
屋中烛火还未点起,外头的天色却已开始变得渐渐黑沉起来…许是刚刚醒来的缘故,霍令仪觉得还有些昏沉。她把手枕在额头上,却是又过了好一会功夫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刚要喊人进来便看到坐在另一边靠着床头小憩的许氏。
霍令仪依着屋中仅剩的几道光亮朝人看去…
先前她到家中的时候早已晕了过去,迷迷糊糊得倒是听见祖母和母妃的哭泣声,可她终归也没有什么精力去答复什么。
如今眼看着母妃侧露的面上是未加掩饰的疲态,就连那双眼下也是遮掩不住的乌青,霍令仪的心下止不住是幽幽一叹…想来这一夜,母妃和祖母也未曾睡好。她取过一旁的白狐毛毯,刚要坐起身替人披戴好,便看见许氏立时就坐了起来。
许氏先前睡得并不算好,迷迷糊糊得总怕晏晏出了事,如今听见动静自然忙坐起了身。只是她这一番动作太大,又因为一夜未曾好眠,身子却是趔趄了一会才重新端坐好。
她的手撑在床头上,而后是低垂了一双眉眼朝霍令仪看去,待瞧见已经醒来的霍令仪,许氏先是一怔,跟着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哑声说道:“晏晏,你终于醒了。”她说话的时候,声调也跟着松泛了许多,连带着还有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许氏是真的觉得庆幸,庆幸晏晏能平安无事的醒来。
她想起先前霍令章带着晏晏回来的时候,晏晏往日那张明艳的面容是遮掩不住的苍白,就连那张红唇也泛着铁青,全身上下更是冷冰冰的…若不是还存着那口气,许氏都快以为她是死了。
许氏想到这,忙又握过霍令仪的手,她一面是把那白狐毯子重新盖在锦被上头,一面是把霍令仪的手放进了锦被里头,等替人严严实实得盖好,她才跟着说道:“晏晏,你饿不饿,或者渴不渴,母妃这就让人去给你准备好吃的。”
霍令仪看着许氏这幅紧张的模样,心下是又叹了一口气。
她握过许氏的手,而后是摇了摇头,口中是柔声说道:“母妃,您别去忙活了,我现在不渴也不饿,等过会饿了,我自会让杜若她们去准备的…”想来已经是饿过了头,她现在倒是没有半点饥饿的感觉。
待这话说完,她是又跟着一句,却是安慰起人:“您也别担心了,我现在已经没事了。”先前在围场的时候,陛下已经着太医给她诊过脉了,只道是风寒侵体,修养几日便是。
先前她晕倒也不过是因为一夜未曾好眠,体力不支罢了。
只是——
不知道那人如今怎么样了?
先前在围场的时候,陛下就差了张太医去给人诊治,后头因为她无事便和霍令章先回来了,却是不知道李怀瑾现在究竟是幅什么样子。
霍令仪想到这,先前平和的眉目却是又紧皱了几分。她半抬了脸朝许氏看去,口中是紧跟着一句:“母妃,您可遣人去李家打听过了,李,李首辅他如今可还好?”待这话说完,她看着许氏眼中的疑惑是稍稍平缓了几分语气,而后才又继续说道:“今次若不是李首辅,只怕女儿当真回不来见您了。”
她这话说完便把昨日的来龙去脉说了个大概,只是掩去了洞穴中两人的接触和话语。
许氏耳听着霍令仪这番说道,先前刚刚恢复的面色却是又惨白了几分…昨儿个宫人来禀报的时候也并未说得太过清楚,先前霍令章回来的时候她倒是问了几句,只是那个时候晏晏还昏迷不醒,他自然也未曾多言,只说了个大概。
可如今听着晏晏这一字一句,即便她掩去了其中不少过程,可许氏还是从她这只言片语之中听出了那其中的凶险万分。
西华山的山脉复杂,形势又极其严峻。
早年间许氏也曾与霍安北一道去过那处,虽然未曾狩猎,可那里是副什么样子她却是知晓的。
许氏想到这心中便又多了几分庆幸,好在有李首辅救了晏晏,若不然就依着晏晏先前所言,想来她如今是当真看不见晏晏了。
而这一份庆幸之外,许氏对李怀瑾却是又多了几分感激…原本她以为晏晏和李首辅是不幸坠入山崖,如今才知晓竟是李首辅为了救晏晏才跟着一道下去。
许氏握着霍令仪的手,口中是跟着说道:“先前我已着人去打听过了,陛下请了身边的张太医在李家照顾着,想来也不会有什么事。”待这话说完,她是又跟着一句:“等明儿个,我便亲自去李家走一趟,李首辅救了你,无论如何我都得去李家亲自道一声谢。”
其实这“谢”之一字,终究还是虚薄了些。
那可是当朝的李首辅,即便许氏再不通朝政,也知晓他在朝中也算得上是万人之上,且不管他究竟是为何这么做,单只他舍命救了晏晏,这一份感激又岂是一句“谢”字便能抵消的?只是这一时半会,她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
霍令仪闻言也跟着点了点头,口中是道:“明儿个我和母妃一道去吧。”她得亲自走一趟,去看看那人究竟有没有事,若不然她这心下委实有些不安。
“你…”
许氏看着霍令仪,红唇一张一合刚要拒绝,只是看着她眉眼间的执拗,却又轻轻叹了口气。她知晓晏晏的脾气,和她的父王一样,若是决定了的事,不管旁人怎么说都不会回头…她想到这便也未再说什么,只是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一拍,跟着是一句:“你好好休息,若是明儿个大夫说你没事了,便和我一道去。”
待这话说完——
许氏似是想到什么便又拧着眉心开口问道:“对了,晏晏你怎么会摔下去的?”晏晏的骑射她是知晓的,何况那西华山她也不是头一回去,好端端得怎么会摔下去,还正好就掉到了那山坡上。
霍令仪闻言一时却未曾说话,她的手仍旧被母妃握在手心中,眉眼却是稍稍低垂了几分恰好掩住了那双桃花目中的暗色。她怎么会摔下去的?这个问题先前她一直都未曾想过,如今想想,那第一箭也许可以用意外来说明,可那第二箭?那支刺激了马儿让它吃痛疯狂起来的箭羽,却是想彻底置她于死地。
整个围场上下,唯一对她有怨恨的便只有周承棠…
霍令仪想起先前回到围场的时候,周承棠朝她看过来的眼神,那双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怨愤和不甘。不甘她没能被掩于大雪之下,怨愤她又活着出现到了她的跟前?利用围场冬狩之名,即便当真出了什么事也可以说道一个“误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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