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余烬第4/4段
我顺着线头,摸到‘泰然城’,查出先祖流亡西域时,为减负累,将一些重要线索埋在了‘泰然城’城郊一棵巨柏近旁。而那巨柏,不知从何年起,已被圈入了泰然城富商‘裴家’的马鞍厂内。”听到泰然城三字,残影转头望向叶玄,叶玄却并未侧头与她相视。
“那时正值‘裴家’老主过世,嫡子继承主产,其余几子得了些边角,正争相变卖,那马鞍厂便在其中。我原想将其买下,哪料‘陈家’几翻加价,竟似志在必得。我还道自己摸索途中,不知怎地漏了情报给陈家,后经询查方知,那马鞍厂早年原属陈家,后来由陈家长子代管之时,于裴家所营的赌坊之中,将这厂抵了出去。
陈家老主‘陈丰’,一直觉得此事是叫裴家给算计了,得机欲将鞍厂购回,不全是为赚钱。这鞍厂总价又低,是以陈家出价甚是随意。我一个外来商贾,若为竞这鞍厂,报出匪夷所思的高价,只怕反会惹人生疑。我欲在‘泰然城’行事,也不好公然得罪陈家。正自左右为难之时,残影团长现身泰然城,我疑心病又犯,担心木叶家族是不是得了什么线索。”
“你为何会识得我?”残影插口问道。
“我初时不知线索埋于泰然城郊,起先调查的就是距‘霄云山脉’更近的几座边城,其中自然包括‘枯荣城’。我那时就在思索,寻得宝藏后要怎个取法,既到了枯荣城,当然要瞧瞧你们。
我在‘千金阁’三层与叶兄玩过骨牌,叶兄当然不记得一个只有两面之缘的散客。那日傍晚,残影团长去寻叶兄,我见你腰悬双刃便猜想你是残影,后来与旁的赌客打听,确知正是‘血筹官’。”
“原来如此,本以为见过面的人我全能记得。”残影自嘲轻笑。莫问塔中虽颇多阴私隐秘,残影行事却并不昼夜颠倒,傍晚便即休息。残影放闲后,常到‘千金阁’去寻叶玄,陆烬若有心留意,识得残影倒也不难。
解了残影之疑,陆烬继续道:“见到残影团长现身‘泰然城’,我心下生出一个算计。雇了中间人去莫问塔买凶,刺杀陈丰。此中用意有二。一来,给我除了竞购鞍厂的对手;二来,测一下木叶家对‘泰然城’的事,是何反应。”
陆烬说罢,意味身长地望叶玄,复又继续道:“你的反应令我震惊!接到委托后,你立即飞马奔向泰然城。隔日与残影团长一起出现在裴家的赌坊,后日又一起去了裴家的青楼。
‘泰然城’一桩普通的刺杀,竟引得‘枯荣城主’亲至。而且我刺的是‘陈家’,你查的却是‘裴家’。我当时几乎断定你察觉了宝藏的事,可后来,你这边又没了动静。过去几年,我一直疑心你们是否隐于暗处窥视着我。最终决定与你们联手,也有这一层的思虑。与其整日担心不知何时会被你阴死,不如大大方方地跟你合作。”
听到此处,叶玄终于忍不住侧头与残影对望。残影眼中闪出一丝邀功似的得意。
“话已至此,叶兄能否解了我心中疑惑,你与残影团长去到泰然城,究竟为得什么?”陆烬说这句话时,语中带着罕有的波澜,显然这事已折磨了他很久。
“抱歉,不能。”叶玄说着抱歉,语气却没有丝毫抱歉。“若说与你听,便要失信于人。我与小影去泰然城,与宝藏的事没半分关系,就只能告诉陆兄这些。”
“好吧。”陆烬深深地叹了口气,仿佛有个近在前眼的宝藏,骤然间成了海市蜃楼。
交谈持续了整整一个下晌,用过晚膳,又食宵夜,而后相约明晨继续。临别前,叶玄问了陆烬最后一个问题:“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寻这宝藏。只今日,你便洒出十万两银子,算上杀陈丰的一万,是十一万。就算这十一万两是你全副身家。在这世间,你已是万中无一的富家翁,开出那宝藏又如何?难不成,你想复国?”
“叶兄说笑了,若钱能复国,又何至亡国呢?其实我也晓得,这宝藏真开出来,财厚德薄,也只惹得无尽烦扰。有时我真的宁肯从未发觉这隐秘。只是……祖宗的东西,不取不孝啊。”陆烬苦笑道。
“只盼这财祸,不要累及子孙便好,能不能留些实惠下来,全依天命吧。”这后半句,陆烬心中念及,却并未出口。决定寻这宝藏时,他便遣散了余下二子一女,只留了一个练气的次子在身边守护。
瞧着陆烬笔挺又仿佛佝偻的背影,叶玄心中更增凄惘:“宝藏究竟是有形之物,得与不得,好歹有个始终。我所盼之事,岂不更可笑吗?”
流亡日记-节选(11)
航行真是太乏味了,乏味到我甚至有点想念暴风雨。
必须做点什么来打发时间。我开始教安涅瑟写字。安涅瑟是识字的,能读懂一些简单的故事,但写字不太行。出海前,她只会写自己的名字和我的名字。
我知道这有些可笑,就算我们找到了陆地和会写字的人,沃夫冈伽的文字也是没用的。但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安涅瑟很不情愿。
从前我教她剑技、钓鱼、架船、唱歌、作画,她都学得挺开心,尤其是作画,她不喜欢色料,只用炭笔,画山桐树、画斑牙象、画我,全都惟妙惟肖。可是教她认字,读书,就好像在惩罚她一样。
我告诉安涅瑟,每天必须写出十个新词,错一个就打她一鞭。这个贱种,她居然问我能不能直接打她。明知她在说笑,我还是很生气,于是把错一个词的惩罚提升到了十鞭,这下她必须认真对待我安排的任务了。
安涅瑟一点也不蠢,比我以为的还要不蠢。十几天了,我几乎没机会打她。有必要增些难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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