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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1
辛语是最先来的。
她家离医院近,飙车十分钟就到了地方,踩着五厘米的高跟鞋走在医院里,气场全开,回头率百分百。
但她目不斜视,一路上了顶层。
她来得时候,江闻正站在走廊里倚着墙戳手机。
“闻哥。”
辛语跟江闻打招呼。
江闻抬头瞟了她一眼,跟以往一样寒暄,“今天妆挺好看。”
“还行。”
辛语往长廊里看,“江攸宁呢?”
“里边睡觉。”
江闻说着收了手机,“我怕你带凶器,就在这儿等你。”
辛语:“不至于,用拳头就能搞定。”
江闻笑了下,“还是这么暴躁。”
“闻哥?”
辛语无奈,“听见这事儿你不气?”
辛语跟江闻很熟。
他们三个自小就是一块长大的,江闻跟她们同级。
后来江攸宁初中搬家离开,她跟江闻还上了同一所高中,而且还是同一个班。
只不过高考完江闻去学了表演,她分不够,没读大学。
辛语是独生女,江闻就跟她亲哥一样。
江闻是什么样的人,她比江攸宁还要了解。
小事儿上懒得计较,但涉及到她们的事儿,江闻从不犯懒。
“气啊。”
江闻语调慵懒,甚至噙着笑看她,“但你有办法么?”
辛语:“……”
倒是也没有。
“放平心态,稳住不慌。”
江闻说。
辛语:“我稳不住啊,听见这消息我就要气炸了!江攸宁是猪吗?
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来?
当初上学时候的聪明劲用去哪了?
白考那么高分了吗?”
“考高分跟这些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江闻问。
辛语顿时愣住,思考了两秒道:“反正也是有那么点关系。”
江闻笑了,“她不是猪。
她是——恋爱脑。”
后边那三个字被他用播音腔缓慢平稳地说出来,感觉这都不是个骂人的词。
辛语沉默,尔后无奈摇头,“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就什么都不说。”
江闻说:“她是个大人了,你不要老把她当小孩一样教育。”
“我冤枉啊。”
辛语跟他并肩坐在长廊的椅子上,“闻哥,我真的劝了她好多次,沈岁和不是良人,劝她趁早离婚……”
“她现在不是离了么?”
“对。”
辛语深呼吸了口气,“但是离婚以后怀孕这种事情,她也敢干!”
“这有什么?”
江闻笑着说:“当初闪婚的事她不也干了么。”
辛语:“……”
提起来这些事,辛语的心口总堵着一口气。
反正遇上沈岁和,江攸宁就没清醒过。
“别气了。”
江闻说:“她的人生始终还是她自己的,我们说再多也无法改变。
如果真的为她好,就别再给她压力。
你真以为你一次次的说,她能无动于衷吗?”
辛语往后一仰,语调悲凉,“我就是心疼她。”
江闻反问:“谁不心疼?”
确实,江攸宁打小就乖。
慕老师给她五元零花钱,她能拿出三元给江闻买玩具,拿两元给她跟辛语买零食,有时甚至她不吃零食,全都给辛语买。
他们三人的零花钱都不算少,但江攸宁是最多的,因为大人都喜欢她。
安静乖巧听话就成了她的标签,无论是谁提起江攸宁,第一反应都是乖。
可这些乖既是众人对她好的理由,却也是众人下意识替她做主的原因。
因为江攸宁乖,所以大家默认她不会反驳。
因为江攸宁乖,所以大家默认她不懂人情世故。
因为她从未叛逆,所以谁都会在她的人生里留下自己的思想印迹。
……
可这样的江攸宁,太累了。
虽不说,但压力都积在了心里。
无论是江闻还是辛语,都会在她耳边说什么样的才是对的,什么样的才是有利的,你没选这样的方式生活,你就是傻。
但江攸宁从未说过,你该去做什么。
只要他们问江攸宁一些事情,江攸宁的反应都是:你喜欢啊?
那就去呗。
钱不够?
江攸宁会把自己的私房钱都拿出来支持你。
缺人脉?
江攸宁平常自己都不去求人,但会因为你的事东奔西顾、低声下气。
失败了?
江攸宁可以陪你喝酒畅聊人生。
她永远都默默无闻的做着所有人的避风港。
从来不会对别人的人生指手画脚。
很多时候,江闻觉得江攸宁像一棵千年的槐树。
安静、沉稳,最是通透。
“心疼又如何?”
江闻说:“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自己想走便走。”
“可这路错了啊。”
辛语辩驳:“她现在变成这幅样子还不都是因为沈岁和吗?”
江闻:“那又如何?”
辛语:“……”
“闻哥!”
辛语急了,“你就不能劝劝她么?”
“劝她怎么样?”
江闻反问:“劝她离婚,打掉孩子,远离沈岁和,回到正常人的轨道上来,好好奋斗事业,找一个爱自己的人过完后半辈子,从此人生顺遂,平安喜乐?”
辛语愣了下。
江闻语气不重,语速也平稳,可这话被他不疾不徐地说出来,总觉着不舒服。
“这样的人生不好么?”
辛语别过脸,没再看江闻,“这才是江攸宁原本过的日子,起码她是快乐的。”
“所以呢?”
江闻问:“原本?
应该?
这些词把她全都框住了,我们都觉得什么样是为她好,可是从来没人站在她的角度上想想,她到底想怎样。
你觉得她快乐,她便是真正的快乐么?”
江闻说着叹了口气:“人来到这世上,总要酸甜苦辣都尝一遍,才不枉费走这一趟。”
长廊里安静极了。
隔了很久,辛语才说:“那我们要看着她这么辛苦吗?”
“有些东西,我们觉着苦,她不一定觉着。”
江闻说:“等她自己也觉得苦了,她不就会主动放手了吗?”
“但这样……”辛语想说些什么,终究是卡在了喉咙里,没说出口。
她想说,这样的江攸宁太辛苦了。
她舍不得看见这样的江攸宁。
在所有人的眼里,江攸宁都应当是小仙女,该被高高捧着。
可在沈岁和那里,她真的低到了尘埃里。
“这样也很好。”
江闻却接过话茬道:“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
“我知道你很爱她,我也很爱,但我们谁都没办法去替她过她的日子。
她爱沈岁和,所以嫁给他的那种快乐是我们谁都体会不到的,沈岁和对她不好,她的悲伤也是我们不懂的。
她能因为接到沈岁和的一个电话就笑一天,能因为沈岁和跟她说一句早点回家就满心欢喜的躺在病床上,连大夫扎针都不觉得疼,这些爱都是我们无法给的。”
江闻倚在长椅上,不疾不徐地说了一大段话。
振聋发聩。
辛语坐在那儿陷入了沉思。
“我第一次见到宁宁,那么快乐。”
江闻说:“她在沈岁和面前的笑,是在我们这儿都未有过的。”
辛语很久没说话。
眼里又干又涩,她抬起手背擦掉了眼角的泪。
“闻哥。”
良久之后,辛语喊他,“你是什么时候想明白的”
江闻说:“等她自己也觉得苦了,她不就会主动放手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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