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4】第1/3段
不知不觉已回家一个礼拜了,这几天母亲的气色看起来好了很多,往年冬日她的哮喘会发作的厉害,而今年的状态看着还不错,董运来甚是欣慰。早饭过后,与母亲坐在热乎乎的大炕上聊起了家常。屋内是暖意融融,而屋外却是寒风彻骨,天阴的很重,母亲说天不亮那会儿还落了点儿雪,早上又不下了,出了太阳,可这会儿看这天像是有一场好雪要下了。再过两天就是冬至,叫福来他们回来妈给你们好好包顿饺子,想吃什么馅儿的跟妈说,福来打小就喜欢吃韭菜猪肉馅儿,可萍萍呢喜欢吃素馅儿的,她不吃猪肉,嫌肥腻,运来呀,妈知道你最喜欢吃我包的莲菜大肉馅儿饺子,每到过年你都嚷嚷着要妈包给你吃,还要给里面包几个一毛的硬币,看看谁命大能吃到。母亲自言自语的说着话,董运来的心也是轻松了很多。“妈,你的头发要是黑一点就会显得特别年轻了。”董运来对母亲说。“别拿妈打趣了,老了,快60岁的人了还年轻什么呀!”董运来打趣道:“60岁怎么了,也需要打扮打扮的,这样看着精神些。”“你们年轻人吃好穿好就行,妈一老婆子就不用了,这辈子呀我就只盼着你们好就心满意足了,希望以后都不要拖累你们哥俩儿才是。”母亲说着说着又要落泪,做儿子的赶紧用话逗母亲说:“妈我觉得您挺好看的,以前学校开家长会我最喜欢您去了!”母亲又呵呵的笑了。“天晴了我带您去商场咱买它几件新衣服吧!过年走亲戚还要穿呢。”儿子嬉笑着对母亲说。
中午时分,风似乎停止了咆哮。吃过午饭后,果然下起了雪,来势就很猛烈。母亲织起了毛衣,是暗红色的,说是让萍萍从县城的羊毛市场给带回来的,颜色太暗了,母亲觉得。她说她从小就喜欢大红色,喜庆。已经织了一大半了,过年就得了,母亲高兴的对眼前的大儿子说着话儿。儿子董运来也是盘腿儿坐在热炕上,笑笑地看着母亲那看似粗糙却很灵活的双手上下来回的摆弄着一副毛衣扦子,不大一会儿就织了好几圈儿。母亲的手不停地在做活儿,但嘴里也没停下来过,对儿子有着说不完的话。儿子就这样悠悠地看着母亲说话,听在耳里暖在心底。这是他回来家中最惬意的一天,雪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刷刷地一口气下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之多了,董运来往靠近窗口的方向挪动了一下,他静静地看向外边。地上的雪已有了些厚度,小院儿里有几棵树,光秃秃的在大雪地里挺着,天上的雪洒落下来缀在树丫枝头间像极了那纯白的花,形状不一,自有一番说不出来的美。幕帘般的雪密不透风的下着,半空中新落下来的雪击打在枝条上,树也跟着颤悠了一下两下,石头矮墙上也落尽了松软的、一层厚厚的白雪,看着让人心生怜爱,想要走出去用手抚摸一下,却又怕惊扰了它的美丽。碍于窗户的位置,他的视线也到达不了再远的地方,仰起脖子能看见的只不过是马路对面邻家的半壁砖瓦墙与红色的大门。不过这青瓦红墙老树衬着白雪也是格外的养眼。母亲看了看儿子,手也暂停了下来看向屋外说:“这雪下得好哇!大雪节气那日也没落下几片片,除了刮风,都是这干冷的天,咱们这里每年必会有一场好雪的,这是老天在照顾咱庄稼人哩!”“妈,听福来说咱村里也没剩多少地了?”儿子说。“是呀,修旅游路占去了一部分,村里的集资工厂,就那个淀粉厂再划去一半儿,也就没几分地了,庄稼人没地种了,人也轻松了。去工厂上班的,开超市的大大小小看着挺热闹,还有的弄来一块地开起农家乐也经营的蛮好,但你弟弟看不上这些生意,说不愿在村里呆...”母亲说到这儿,头低了下来又开始做活儿。其实说到这儿,董运来也是有同感的,他曾说他一辈子都不想回这个家里,只是苦于母亲和弟弟在。他父亲为人憨厚,母亲善良到软弱,在村里受气或被欺负被瞧不起却总是一再的忍。在她爷爷时期被扣上地主成分,成天的被带上高帽子满村的游街被人唾弃甚至打骂,母亲自小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却不敢吭声,全家人背地里呜呜的哭。19岁便嫁给了大他8岁的父亲,而父亲家也是穷但成分还好,是雇农。一辈子苦惯了的母亲什么都能忍受,所以特别的勤劳能吃苦,地里什么农活都干得好,手脚麻利。只是父亲没什么手艺,除了庄稼地就只是附近村落打打零工挣几个钱,跟人不多话就是憨笑几声。村里那时候成立了建筑队,他没被选上,连当个小工的机会都没有他的份,能去的自然是村里的能人、红人关系户。父亲郁闷了好些天,也不去地里也不去邻村找活儿干,躺在家里的炕上不理人,脸儿黑青着,母亲挺着肚子劝慰也无济于事。董运来当时也就四岁的样子,睁着两个大眼睛趴在炕沿儿上,呆呆的看着父亲愁苦愤懑的黑脸。对于这件事的印象幼小年纪的他极为深刻,一直都记得。有时候工作压力大了或情绪低落的时候会经常梦到,一闭眼就浮现出父亲那张苦脸以及无奈的眼神。这几年晚上偶尔会做梦,倘若梦到父亲,或是母亲远远地生气地看着他,便是到父亲的祭日了。他不回去,已不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不知道怎么回这个家,怎么面对被自己生生抛弃了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这个家。
这天是冬至,村儿里人有个说法儿,也很有意思,说是这天必须要吃到饺子,不然会冻烂耳朵。从前吃顿肉饺子是稀罕事,也就冬至和过年才会有,如今你爱吃,哪怕天天吃。母亲说“好吃不过饺子”就算日子再好也经不起成天吃,该腻了。母亲做饺子,那是非常的细致,甚至是用精致来形容,这菜与肉的比例、调料搭配以及蘸碗汁子的制作都是很有讲究的。早饭简单吃过便和好了面团在盆里醒着,董运来替母亲算是跑了一次腿儿,采购回来新鲜猪肉,肥瘦相当的好,还有各样母亲吩咐到的食材,又买了些水果,以及给母亲滋阴润肺的补品,七七八八拎了回来。
“冷吧!儿子,今还有点小寒风。”母亲接过他手里的东西问道。“雪后就是冷,妈你可不敢出去呀!路还挺滑的呢。”儿子董运来说。他把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整理进了冰箱,来到厨房看能不能帮着点母亲做饭,母亲端来一杯热茶递给他,又搬来一张矮凳放在了炉子旁边让他歇歇烤烤火,自己开始摘菜、去皮,洗肉,忙得不亦乐乎,嘴里还对儿子念叨着家长里短的话儿,说的是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叹息的。董运来已经习惯了这老太太的脾性,觉得很有意思,嘴也动手也动脑子也在动,说话干活儿两不误,母亲不老,甚至比一些年轻人还麻利。端着茶杯静静地看着母亲出了神,母亲见他不应声便回头看了一眼道:“想什么呢?”见他份,能去的自然是村里的能人、红人关系户。父亲郁闷了好些天,也不去地里也不去邻村找活儿干,躺在家里的炕上不理人,脸儿黑青着,母亲挺着肚子劝慰也无济于事。董运来当时也就四岁的样子,睁着两个大眼睛趴在炕沿儿上,呆呆的看着父亲愁苦愤懑的黑脸。对于这件事的印象幼小年纪的他极为深刻,一直都记得。有时候工作压力大了或情绪低落的时候会经常梦到,一闭眼就浮现出父亲那张苦脸以及无奈的眼神。这几年晚上偶尔会做梦,倘若梦到父亲,或是母亲远远地生气地看着他,便是到父亲的祭日了。他不回去,已不再是不愿意回去,而是不知道怎么回这个家,怎么面对被自己生生抛弃了的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的这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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