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第1/2段
闷热的夏天终于是熬过去了。这是董运来进厂的第四个月，都说学徒工的日子不好过，总是干着那些个擦拭机器、锉毛刺、刮铁削上油的活路，满手的油污，洗洁精和着锯末子也洗不干净，工服即使天天换洗也是不得干净的。脏苦累他董运来倒是不怕，怕就这么一直打杂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儿呀？还要时不时地被师傅们吆来喝去，端茶倒水排队打饭。趁着师傅偷空儿外面抽根烟的公夫，董运来就走近些想自细地看一看，却被其他师傅呵斥住，心里难受又不服气，但嘴上是不敢顶撞的，面儿上还得装作不生气的呵呵笑着。车间里，你什么都不懂，压根儿不允许碰机器一下的，徒弟们天天师傅师傅的这么当面叫着，背后骂着。下了班儿那就像另当别论了，活脱脱一个个脱了缰绳的小马驹样儿，高兴的扎堆说笑喝酒、打牌抽烟，或是三五成群的结队去外面的台球厅挥上几杆子，再有就是网吧里混上几个小时。董运来也偶尔出去玩儿过几次，有陈朋在他也不好推辞。“青春就是用来挥霍的！”，这句话不知打哪儿听来，却格外的刺耳。
车间的苦日子不好混，来来往往，出出进进，总有人干不下去了，便选择离开，也总有新的人再被招进来。与董运来同批进厂，一起被分到生产车间的学徒工们走得也差不多了，能坚持下来的也就那么几个人。陈朋在装配车间呆了有一年多，也是干得不得劲儿，他想学些技术，好歹也算是有门手艺傍身。运来问道：“那你想学什么？”陈朋说：“我想进你们车间，开车床，当一名真正的技术工人，怎么样?”运来说：“进是没问题，但你也要从学徒做起吗？”这句话一出口，陈朋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不紧不慢翘起他那二郎腿，歪着脑袋斜眼看着董运来说：“像咱们这样的厂子，学徒工可要不了一年时间的，机灵点儿就对了。”董运来还是没明白，这也怪不得他，一个老实巴交的孩子又怎能懂得这聪明人的世界。
过了没几天，陈朋果然被调到了他们车间，董运来很是高兴，终于有个伴儿了，干活自然是更卖力了。
这天是周末，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休息一整天了，宿舍的那几个爱玩儿的早早都出去了。陈朋还没起床，运来一早儿就醒来了，躺着怪无聊的，索性下楼去洗了衣物，又买回来一些早点。九点多了，陈朋这时也醒来了，躺在被窝儿里连连地打着哈欠，看见桌上备着的早餐笑说了一句：“怪不得我做梦都是一股子韭菜味儿，除了包子能不能再有点儿别的呢，小董同学?”“还有稀饭呀！凉了就不好吃了，你快起来吧，有你爱吃的酸菜馅儿。”董运来说着话就已经一个韭菜包子下肚了，陈朋看他那吃相却没了胃口，边穿衣裤边淡淡地说道：“你全吃了吧，一会儿有好差事找你。”其实，他并不是看不起董运来，只是不喜欢那股子怎么洗剥也脱不掉的乡土气味，他极力想要摆脱，他要当工人，他要过上城里人的日子，还要娶一个城里的漂亮媳妇儿。
“你真不吃啊？”运来打着饱嗝儿问道。陈朋对着镜子左右捯置着自己的头发，又换了身儿衣服，皮鞋也擦的锃亮。运来不解地追问了一句：“你这是要干啥去呀？”陈朋看着镜子里的运来说：“吃你的包子吧，吃完咱们就出发去赵师傅家。”“去干啥？”运来又问。“除了干活儿你还懂点儿啥呢？听我的，你也赶紧收拾收拾自己！”陈朋不耐烦的回答道。
“叫你换身儿衣服，你怎么又穿起工作服来，丑死啦！”“你不是说去师傅家干活儿么？”“哦！你这就听明白了?平时那木讷劲儿……”俩人儿你一句他一句的说着话。一看时间马上就要10点了，便匆匆出了门去。陈朋果然有心，不知从哪儿打听到的赵师傅今天要搬家，肯定需要人手，就拉着运来去帮忙。下了车，他还特意买了一些水果，第一次去人家家里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吧。俩人儿说着话，便到了赵师傅家门口，敲了敲门，屋里人应声来开门。“师娘好！”陈朋笑脸儿喊到。“你们是?老赵你出来一下！”开门的这一位便是赵师傅的爱人，年纪四十五六岁，带着个眼镜，人看着倒很和善。“怎么啦？是谁呀？”一个粗大又略带沙哑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从内屋传了出来。
“你们怎么找来啦？有事儿吗？”
“师傅好！嘿嘿”
“先进屋，进屋再说……”
进了屋，一看这阵仗，陈朋一边找地儿放下手里提溜的两袋水果，一边问道：“师傅您家这是什么情况？是要搬家还是整理房子呀？”“搬家！真是乱，都没办法招呼你们，你们自己找地儿先坐会儿，等我把这收拾的差不多了……”赵师傅话还没说完，陈朋赶紧给董运来递个眼色道：“运来呀！还楞着干什么？咱赶紧给师傅师娘帮忙呀，您看我们来的还真是巧啊……”
“不用不用，你俩坐，这也没啥收拾的……”师娘端来两杯水递了过来，并客气的说着话。运来赶忙接过水杯，呵呵笑着说：“我们口不渴，先晾着一会儿喝，师娘吩咐我们俩儿先干活吧！”
人多收拾起来就是快，有俩大小伙子帮忙，半天功夫，新家已归置好了，就连那些个锅碗瓢盆叮叮当当都替着师娘码放齐整了。两口子眼瞅着这俩孩子忙前忙后，楼上楼下的抬家具、搬行李真是够累啊，赵师傅招呼着俩人儿赶紧坐下来肯定需要人手，就拉着运来去帮忙。下了车，他还特意买了一些水果，第一次去人家家里总不能空着两只手吧。俩人儿说着话，便到了赵师傅家门口，敲了敲门，屋里人应声来开门。“师娘好！”陈朋笑脸儿喊到。“你们是?老赵你出来一下！”开门的这一位便是赵师傅的爱人，年纪四十五六岁，带着个眼镜，人看着倒很和善。“怎么啦？是谁呀？”一个粗大又略带沙哑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从内屋传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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