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七月初一日晚大恶风无雨(下)第3/4段
两位死士揭开雪泥符,站在司农大人面前,“望”着眼前不可视之人,面沉如水,如临大敌,能叫他们无从感知的,至少是阴神修为。
“袁公,我是来接你的。”
听闻此话,司农反倒平静下来,“接我,你是阴差吗?”
女子点点头,没有否认,她这样的情况,算是出工抵租吧,“袁公,即便不是大有之年,这稻子的长势也是这么丰稔喜人啊。”
“是啊。”谈论起庄稼,司农脸色笑意满盈,“来年收成还会更好,但是来年建炎的土地上也会生出更多的人,粮食不增产的话,还是有人会挨饿。”
俞让小心地问道:“袁公,你在和谁说话?”
女子不再开口,司农却是能听清她的声音,“袁公,咱们交流不拘泥语言障的。”
司农了然,不张口也是心声响起,“我还有多少时间?”
“那头只叫我今日来请袁公,袁公请自便就是了,我就在这候着。”
言下之意,是留了不少余地的。
司农原地愣了半晌,忽然自嘲一笑,“没有谁,大概是老了,癔怔了吧。”
众人面面相觑,面色沉重。
“辛苦两位小兄弟了,虽然早知道身边有几位雪泥房的护卫在,但还是第一次得见真容。”
一位死士看了一眼大司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身形直接隐匿消失。
身为死士,一旦露头,身份就有了暴露的风险,一般的做法都是由暗转明,但是向护卫司农大人周全这样的任务,肯定是会被调换去他处的。
另一位看似年纪稍小些的死士咬了咬牙,苦笑道:“袁公,我这一露头,以后就不能再贴身护卫你了,我叫吴开明,已经跟在袁公身边快十年了,另一位同僚叫做彭金虎,跟了袁公二十多年了,我俩都是化名,袁公不用记,但我们的脸皮不作假,常伴袁公身侧多年,虽是职责所在,却是真心感佩交并、五体投诚。几位没露面的同僚还会继续追随袁公,我就不提名讳了。我说这些,别无所求,只是希愿望袁公不要太快忘了我。”
言罢,吴开明作长揖,取出符箓,隐匿不见。
司农笑了笑,“吴开明,彭金虎,我都记住了。”
暗中一番天罗地网、敛发谨饬的巡查后,几位死士大概确定了可能司农大人是真癔怔了。
“俞让,咱们再走走吧,我突然又想唠叨了。”
俞让上前搀扶司农,轻声道:“都听袁公的。”
头顶烈日,司农身上却是没有一丝温热,这个九十一岁的老人,带着他的一众学生,漫步田间,轻声说着自己的生平,朴实到了极点。
说道平生最得意的时候,无非是:“春雨一犁足旦洲,江北江南齐种田。”
有学生问及憾事,司农沉默无语,思索许久才摇头说没有。
随后又补充道:“唯一遗憾的是这辈子都没见识过越女的腰肢,扬州的瘦马。”
惹得众人哄笑。
司农却一本正经地说:“我自信这三十年来建炎子民人人有饭可吃,道上决计不见饿殍。我只是好奇,她们究竟是吃不胖,还是吃不饱?”
司农走累了,学生们就扶他陌上坐下,太阳晒人,学生就给他带上斗笠。
司农嫌带着斗笠闷,主要是顶上没多少头发了,带着也不舒服。
他轻声嘟囔道:“要是这稻谷有一丈高就好了。”
学生们都知道袁公对于禾下乘凉的执念。
司农不止一次的梦见水稻长得有高粱那么高,穗子像扫把那么长,颗粒像花生那么大,而他则和几个学生坐在稻穗下面乘凉。
司农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这话既是对自己说的,也是对那一直伴在身侧的持竹节少女说的。
少女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急,时间还有些的。”
俞让闻言,暗自攥紧了拳头,稻田外不远处,两位御医已经候着许久。
“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刈禾。”
“好名字啊……”
“袁公你看稻谷都熟的差不多了,你定个时间开始收割吧,今年稻谷成熟差些,还需多割晒两到三天,然后才能进仓。”
司农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鱼鳞白云稠密,不像是个会下雨的天象。
“那就今天开始吧。”
“今天?”
司农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就是想看着收成。”
俞让看见司农大人一脸麻烦你了的表情,心中不免一恸,说道:“好,我这去安排。”
农学出身的俞让观天象的本事甚至要超过报晓人不少,即便如此,为了万全起见,每到稻谷长成收获的关键时节,他都会鸿雁传信钦天监灵台丞,真有什么难料的风雨欲来也好早做准备,昨日钦天监刚刚回信,说未来三天都是晴好天气。
&em司农,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身形直接隐匿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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