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信相思浑不解(三)第1/2段
箭尖带着瘆人的啸声擦他右臂而过,带着一串鲜明血珠,夺的钉在地上。
他却看也不曾看一眼,却已自马上飞起,不顾自己扑向的方向正是箭尖所向,不顾如果我那一剑不曾撞歪箭尾他就会被一箭穿心,只是专注的,目光紧紧盯着我,腾空而起,白色披风翻卷如云,扑向我。
我怔立在当地,只觉眼前暗影一掠,已被他紧紧揽进怀中,听得他微微颤抖的声音响在耳侧:“怀素,怀素,怀素”
似陌生似熟悉的怀抱,似熟悉似陌生的名字。
我有一刹那的僵窒,微微侧了侧头,感觉到他的发摩擦着我耳珠,丝缎般的触觉,淡淡的杜蘅气息笼罩近来,深幽而清远,那轻唤呢喃如细雨,一声声润湿了我的心,我只觉得自己绷紧的全身随着那呼唤一分分的温软下来,再兴不起半丝的抗拒与不适。
良久,我终于轻轻抬起手,反拥住了他。
他轻叹一声,将我抱得更紧一些。
我伏在他肩侧,无声的叹息,你是谁?你是谁?原来你寻找的果然是我,可是直到此刻,我依然不知你是谁。
看见同样扑过来却满脸欣喜驻足于半途,只以欣慰目光注视我们的那个中年男子,再垂目看他勉强压抑却仍微微颤抖的肩,我收回了那句:你是谁?
让他多一刻欢喜也好。
那中年男子长剑飞舞如水幕,击飞纷乱的箭雨,他浑忘一切,只将我紧紧相拥,于纠缠呼喊着为生死搏杀的人群一隅,疾落如风流矢群里,遍地殷然血色与残落尸骸间——
天色将晚时,朱能终于攻下大名城。
火红的夕阳沉艳的颜色,透射在只剩刚刚经历烽火硝烟的城墙上,如泼洒了一壁的鲜血。
疲惫的士兵们此时才有心思远远的看过来,目光中满是好奇,我犹豫了一下,正要拉着那男子退开,却见一骑如飞而至,马上的却是朱能,他瞪着我,几乎快将眼珠都瞪了出来。
我在朱能惊讶的眼光中毫无瑕疵的微笑点头,转过身却问身侧那少年:“他为什么这样看我?”
原本微笑携我前行的他听到这话,立即顿下脚步,似是想了想,才缓缓回身看我,我对上他的目光,苦笑了笑。
半晌他低声道:“怀素,你失忆了?”
“也许,”我吁了一口气,“也许是人为的失忆。”
“是谁?”他长眉一挑,怒气一现,立如利刃割过人的眉睫,锋锐凌人。
我淡淡道:“他说他叫阿悠。”
“贺兰悠。”他静静道,神色间倒不如刚才乍知我失忆的怒色逼人,只是更冷更寒了些,眉目如笼薄冰,“他封了你的记忆?”
我点了点头,他又问:“你不记得我了?”
我很尴尬的不敢看他的眼睛,却见他只是微微一叹,轻轻拉了我到不远处一株树下,看着我的眼睛,淡而坚定的道:“没关系你不记得我没关系,从现在开始记得,我定会让你永远不能再忘记我,怀素,我是沐昕。”
“沐昕”我咀嚼着这个名字,品出微微的甜,心底有细密缠绕的情绪,丝丝荡漾,抬眼看他,夕阳的光影镀得他轮廓美好,神情坦荡明朗如皎皎美玉,我想他定是我生命中一个极其重要的人,我却将他轻易遗忘,然而他不愤懑,不沮丧,不迁怒,不曾指天划地叫嚷着报复寻衅,只是如此坚定的告诉我,他是谁,而他,将会努力令我此生,再不能将他忘记。
我微微笑起来。
沐昕,你可知道,刚才那一刻,我欣喜又后怕,欣喜我梦想成真,后怕那一路追随里我无数次的动摇,都可能与你错过。
就在这一刻,我的所有细微的感觉都在告诉我,你是我极亲密的人。
就在这一刻,我知道,终我一生,我不会再忘记你——
相依坐在树下,先取出白帕仔细将沐昕伤处裹了,雪白帕子沾染点点鲜红如桃花,看得我心里微酸,沐昕却微笑着将帕子收进怀里。
靠在他身侧,沐昕正简略将我过往的事说了一些,我静静听着,看着天边层云晚霞,渐渐谢却那艳红,看青碧天色转深黛,黛色天空里,闪起一颗颗星子。
沐昕的叙述在北平妙峰山那一处突转迟疑,“那日我赶回北美好,神情坦荡明朗如皎皎美玉,我想他定是我生命中一个极其重要的人,我却将他轻易遗忘,然而他不愤懑,不沮丧,不迁怒,不曾指天划地叫嚷着报复寻衅,只是如此坚定的告诉我,他是谁,而他,将会努力令我此生,再不能将他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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