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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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息泽艰难地看了她一会儿,斟酌道:“……喜欢。”

  凤九感到一种满足,回头向目瞪口呆的面人小哥豪爽道:“你做出这个来,他很喜欢,这就是莫大的功劳了,多的钱不用找了,当是谢小哥你的手艺。”

  面人小哥梦游似的收回找出去的银钱,敬佩地目送凤九远去的背影,喃喃赞道:“真奇女子,伟哉。”

  凤九如约给息泽买了个会喷火花的龙图案糖画,还买了两盒糕。

  一路上,息泽问过她想不想要一个比翼鸟尾羽做的毽子,一个狐狸面孔的会挑眉毛的桧木面具,一把拼错了会哼哼的八卦锁。于是她又一一给息泽买了一个毽子,一个面具,一把锁。买完势必满含期待地问息泽一句喜不喜欢,自然,息泽只能答喜欢。

  她听着息泽说喜欢两个字,就忍不住高兴,就忍不住将卖这些小玩意儿的摊贩打赏打赏。

  逛了一夜,逛得囊中空空,她却十分地满足。

  三四个戴面具的孩子打闹着跑过他们身前,有个长得高的孩子跳起来捞一朵落在半空的优昙花,花朵像是有知觉似的躲躲闪闪,孩子愣了一瞬,咯咯笑着就跑开了。

  凤九顿时想起自己混世魔王的小时候,回头挺开心向息泽道:“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也爱在街上这么跑来跑去。”

  她的童年里头着实有许多趣事,边走边眉飞色舞地同息泽讲其中一则:

  “那时候我有个同,是头灰狼,有一回我没答应他抄我功课,他趁我在学塾里午睡时把我身上的皮毛……呃,羽毛都涂黑了。”

  息泽将落在她头上的光点拨开:“你小时候常被欺负?”

  凤九扬眉:“怎么可能,旁的同们巴结孝敬我还来不及,就灰狼弟弟还敢时不时反抗一下,当然我都报复回来了。次回夫子带我们去山里认草药,晚上宿在山林里,我就去林子里抓了只灰兔子,趁灰狼弟弟睡着时把兔子塞在他肚子底下,次日清晨告诉他那是他做梦的时候生出来的,我还帮他接了个生,灰狼弟弟当场就吓哭了。”

  息泽唇角浮出笑来:“做得很好。”

  凤九叹一口气:“但后来他晓得是我耍了她,撵着我跑了两个月。”

  息泽道:“只撵了两个月?”

  凤九奈地看他一眼:“因为两个月后年终大考,他想抄我的上古史。”

  息泽点头道:“看来你的上古史修得很好。”

  凤九有一瞬的怔忪,但立刻抛开杂念,坦荡地道:“这个嘛,因我小时候崇拜一位尊神,他是上古的大英雄,一部上古史简直就是他的辉煌战功史,我自然修得好。”

  瞧息泽忽然驻足,她也停下来,又道:“其实那时候,我还想过在他喜欢的课业上也用一用功,奈他喜欢的是佛理课,这个我就有心零级大神19181力了。

  我一直不大明白他从前成天打打杀杀,后来为何佛理之类还习得通透,有一天终于明白了,挥剑杀人的人,未必不能谈佛理。其实他还喜欢钓鱼之类,但可惜夫子不开钓鱼这门课。”话毕由衷感到可惜地叹息了一声。

  恍一抬头,息泽的眼中含了些东西她看不大明白,他的手却扶了扶她头上有些歪斜的花环,低声道:“你为他做了很多。”

  凤九听出这个是在夸她,不大好意思,顺手从他手里拿过那个桧木面具顶在面上,声音瓮瓮从面具后头传出来:“这……这着实算不上什么,只不过小时候有些发傻罢了。”忽听得前头一片熙攘喝彩声,踮脚一瞧,立刻牵住息泽的袖子,声音比之方才愉悦许多,兴奋道:“前头似乎是姑娘们在扔香包,走走,咱们也去瞧瞧!”

  比翼鸟族女儿节这一日,姑娘们扔香包这个事,凤九曾有耳闻。

  听说夜里城中专有一楼拔地起,名婺女楼,乃万年前天上掌婺女星的婺女君赠给比翼鸟族一位王子的定情礼。婺女星大手笔,然比翼鸟族惯不与外族通婚,二人虽有一番情短情长,终究只能叹个缘,徒留一座孤楼仅在女儿节这夜现一现世,供有心思的姑娘们登高,圆一圆心中的念想。

  传说中,是夜,姑娘们带着亲手绣好的香包登楼,若心上人自楼下过,将香包抛到心上人的身上,他有意就收了香包,他意就抛了香包,但收了香包的需陪抛香包的姑娘一夜畅游。

  凤九发自肺腑地觉得,这果真是个有情又有趣的耍事,若早几万年青丘有这样的耍事,迷谷他也不至于单身至今。

  她兴致勃勃引着息泽一路向婺女楼,途中经过方才买面人的小摊,面人小哥在后头急急招呼了他们一声:“小姐行色匆匆,是要赶去婺女楼罢?

  奉劝小姐一句,你家公子长得太俊,那个地方去不得!”

  凤九急走中不忘回头谢面人小哥一句,乐道:“我们只是去瞧瞧热闹,他是个有主的,自然不会乱接姑娘们的香包,劳小哥心提醒。”

  小哥又说了什么,声音淹没在人潮中,但方才他那句倒是提点了凤九,不放心地向息泽道:“方才我说的,你可听清了?”

  息泽自然地握住她的手以防她被人潮冲散:“嗯,我是个有主的。”

  凤九将面具拉下来,表情很凝重:“啊,自然这句也是我说的,但却不是什么重点,要紧是你万万不可乱接姑娘们的香包,可懂了?”

  方才忘了叮嘱他,息泽这等没有童年的孤独青年,此时见着什么定然都奇,从他对毽子面具八卦锁的喜爱,就可见出一斑。要是他觉得姑娘们的香包也挺奇,怀着一颗好奇之心接了姑娘的香包……抛香包的姑娘自以为心愿达成,他却只是出于一种玩玩的心理,姑娘们晓得了,痛哭一场算是好的,要是个把想不开的从婺女楼上跳下来……

  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阵沉重,又向他一遍道:“一定不准接她们的香包,可懂了?”

  息泽深深看了她一眼,含着点儿不可察觉的笑意,道:“嗯,懂了。”

  “真的懂了?”

  “真的懂了。”

  凤九长舒一口气。

  可叹她这口气尚未松得结实,婺女楼前,迎面的香包便将他二人砸了个结实。

  凤九皱着眉,传说中,姑娘们将香包抛出来,接不接,在生公子们自己的意思,抛,不过抛的是一个机会,一则缘分。但此时砸在息泽身上这数个香包,却似黏在上头,这种抛,抛的却是个强求。

  她终于有几分明白面人小哥的提醒是个甚意思。

  婺女楼上一阵香风送来,楼上一串美人倚栏轻笑,另有好几串美人嬉闹着欲下楼,邀被香包砸中的公子,也就是息泽神君他兑行诺言。

  楼旁卖胭脂的大娘赠了凤九同情一瞥:“姑娘定是外来的,才会在今夜将心上人领来此处罢?”

  凤九没理会她那个心上人之说,凑上去道:“大娘怎晓得我们是外来的?

  大娘可晓得,这些香包,怎会取不下来?”

  在婺女楼底下卖胭脂卖了一辈子的大娘自然晓得,神色莫测道:“从前这些香包,确然只是普通香包,婺女楼也确然是求良缘的所在,但百年前城中出了位姿容卓绝的美男子,是许多小姐闺梦中的良人。小姐们为了能得这位美男子一夜相伴,于是集众人之力,做出了这等砸到人就取不下来的香包。”唏嘘一声,“那位美男子因此而不得不在女儿节当夜,以一人微薄之力陪七十三位小姐共游王城。老身尤记得当年那一夜,那可真是一道奇景。”

  凤九脑中想象了一番,赞叹道:“确是道奇景。不知后来这位美男子娶了七十三位小姐中的谁,不过论娶谁,想必都是段佳话罢。”

  大娘再次给予她同情一瞥:“后来嘛,后来这位九代单传的美男子就断袖了。”

  凤九愣了一愣,猛地回头看了眼息泽。难怪今夜楼前走来走去的男子多半歪瓜裂枣,难怪息泽一出场姑娘们在扔香包,走走,咱们也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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