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松江府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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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客人不多时,男主人对他说道,“小哥不用忙活了,这顿饭算请你,有事尽可去忙。”

  少年也不客气,“谢鞋阿叔,不知咱们放塘何处能做散工。”他记得放塘,没人告诉他。

  男主人笑道,“小哥确实无需记挂这一碗面,放塘这边长工到处可做,散工却是未闻,要做散工可去白沙。”

  “也好,”恰好旁边的杂货铺开张,老板在用纸笔写账,少年过去讨了张纸,写下一张欠条,递于面铺老板,“阿叔,先收好,凡事讲规矩,待我取了工钱,自会奉上。”

  男人笑呵呵地接过来,心中想,这小子还是比较执着的人,不就一碗面么。

  再细一看,字确实是好字,端正,构法严谨,却又灵动十足,松江府富足,他也识字断文,知道这书法有很大的功力,有些灵飞经的影子。

  这白沙乡,也就举人范老爷写得如此好,也是松江府有名的雅人。心里的念头闪过,“小哥这字了得,真要做散工的话,”迟疑了一下,接着说道,“前方吴家楼的织坊明日大祭,或许需要写些文字,小哥可以前去问问,看看有没有适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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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也是赶忙行礼谢过,转身径直走向吴家楼。吴家楼在放塘与徐泾之间,就是一个村子,建了些织坊。东主们将织坊建在一起,好处多多,有点规模经营的意思,招工、出布都会容易许多。

  织坊也有大小,东主们会有一个类似于行业协会的组织,聚则力大,散则力弱。吴家楼的织坊是华亭县最大的,在松江府也是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所在。松江府有大量的棉田,所以这边兼有棉布与丝绸两种生意,大宗的布匹买卖,在吴家楼就可以进行。

  东主们打头的姓林,林家织坊也是这里最大的织坊,每年的秋祭都是林家统领诸家进行,祭祀是个由头,秋祭结束,松江布市才正式开启。

  其实每个地方的大祭时间是不同的,根据不同的原材料的产出时间,还要结合上市的季节。松江布覆盖的地方有点大,所以秋祭很早,当下给皇家的丝绢贡品已经发出,接着丝绸大批量出货,同时,也是棉布大规模开织的时节,来自大江南北的大客商会派人常住吴家楼,等着出货。当然几百匹的客商,没有这个权力,他们只能去华亭那边,从布庄进货,吴家楼这边出货的单位,都是以万匹计。

  少年到了吴家楼之后,对门子说明来意,说是要来寻一份写字的散工。

  也是幸运,他虽然穿着短衣缅裆裤,但衣服都干干净净,虽是一番粗使的打扮,但面色看起来白里透红,眼神清澈,完全一个未见世面的少年模样。织坊外的老头门子,无论见谁,都是笑呵呵的样子,也想好好逗逗这个孩子,“小阿弟,不要乱说大话,会写字的人多了,织坊今日要的是好字,”话还没说完,这里负责典礼的主事就出现在一边,他的话语直接,“小兄弟,祭文要的是正书,你可有把握。”

  少年点点头,很自信地讲,“没问题,您可以先验验。”

  主事没理他,对门子讲,“书院那边还缺两名抄录,你在这里瞅着,有好的就进来说声。”

  遂指着门房,“小兄弟里面请,”少年跟着进去后,桌上有一支秃笔,以及半干的墨还在砚台里,少年拿起毛笔,用启功体写下了,“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

  这字粗看瘦长而硬朗,细看点画滋润柔韧,绝无枯槁之态,反而有些秀逸迷人之姿。

  主事立在少年身侧,眼前一亮,不觉多看了少年几眼,相貌也是秀美,与这书法相映成辉,“公子大才,快请去书院,”刚要转身,“公子且稍等,”对随从讲道,“去取一身蓝衫,要合公子身材。”

  也就一盏茶的工夫,随从就拿出来一件长袍,少年穿上后,咋看,真的是一表人才,文质彬彬,器宇轩昂。主事又令人拿来一顶文士巾。然后,看着少年,“不错。”

  于是,引路的童子在前,少年在后,跨过几处方门与月门,就到了一处幽静之所,溪流假山残荷都有,菊花也是正艳。他被安排在东厢房这边,厢房从外面看,就是宽大且长,估计是一处雅会之所。

  早有此间管事的人迎了上去,给他说明今天的工作。

  少年步入房门一看,几张枣红色的大案,大案后面已经有了七个蓝衫书生正在热火朝天地书写,大部分都是三四十岁的样子。都是一副摇头晃脑的样子,每逢写到好字时,得意的表情跃然而出。

  大概,书法算一门手艺,熟能生巧。但是一手好字,除了勤练,还要有天赋。南华经中的轮扁做车轮,庖丁解牛,都是例子,一些很简单的事情,就是有人能做到极致,而大部分人却是笨拙。天赋是什么?不好说,但是能看到,能感知到,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少年的书法,肯定是此具身体后来者的多年练习,在这个时代,已经是风华绝代了。

  工作就是帮忙写些祭文之类的东西,当然,祭文是主业,还有一些不知名的条幅,像对联一样。不能鬼画符,全用正书,反正管事的让写什么就写什么。

  松江繁荣,文殊遍地布教,文曲落地成风,反映在祭祀上也是,很是繁琐,和尚道士都要请来,自然各种文字数不胜数,讲究个繁华的景象。时人迷信,一份祭文要满足九数,至于多少个九,就不是少年愿意查问的,少年只听清楚了,一篇祭文二十文,大约二百多字,都是写在上好的丝绢上的,到时候化作一缕青烟。

  绢比字贵,不能修改,必须一气呵成,错一字,就废一张绢。

  话说,到了夜里,只一天的工夫,少年已经抄写了二十份儿,他的字又整齐又漂亮,在这些书生中,算是最好的。而且,他的书写一点错误也没有,不像其他人,基本上写一份,要废三四张绢。

  每写完一篇,晾干之后,管事查验无误之后,伺候的小仆就会挂起,等凑到一定的数目时,再拿到外间,不时有写累的文人四下里转悠一番,自然,少年的字也是他们感叹的所在,文人之间的情绪,有嫉妒,也有爱才之说,对少年则是其盛赞叹,听到别人的夸奖,少年的心里头也是暖暖的。

  书房之外,也是往来人不断,不时有过来看的人,也都很喜欢,也仅限于夸赞而已,却不去屋内打扰他们。

  屋内的书生们,也把他看作是同类人,莫欺少年穷,这个理大家都知道,况且这一手登堂入室的好字。

  少年未觉得自己的字有多好,只是感觉大家的字都不错,都是刻苦练过的。而且在座的都是文雅之人,每一句话都让人如沐春风。

  工钱是现结,等少年写完之后,管事就将今日的工与他合计一下,确认无误,现场点钱。他接过那点称好的碎银子和铜板,揉了揉酸酸的手腕,心想,这个世界赚钱还是比较容易的。想想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天,民风淳朴,童叟无欺,真的是快慰此心。

  天色已晚,少年无处可去,就与管事商量着,可否留宿在织坊。管事自然同意,织坊有客房,他是文化人,当然被尊重,甚至夜里还有仆人给他打来洗漱水,少年趁着天黑,跳进浴桶,趁着月牙的亮光,用客房的胰子,细细地洗了一下头发,长长的头发,有些柔软,飘下来也有一米多长。

  客房里有铜镜,他对着蜡烛照了照,与前世的模样无异,还是那么一张脸,眉毛不粗不细,单眼皮,眼睛睁开虽然不大,也算有神。鼻梁不高,鼻孔也不朝天,嘴唇最是红润,奥,还有点瓜子脸,细细的胡子也长了出来,放在人群中,至少不丢人。

  今天也是累了,天黑不久,少年就躺下了,屋内很快就传来熟睡的呻吟,他是有点累了。

  此时,在织坊主人在大堂内,在为明日的大祭做最后的准备,也就是检查一下。四五人,身着上等绸缎,一旁有两位身材苗条、衣着鲜丽的女子小心地服侍,都是很有眼色地端这送那,一看就是侍奉许久的下人,举止得体,及时而不僭越。

 &散则力弱。吴家楼的织坊是华亭县最大的,在松江府也是自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的所在。松江府有大量的棉田,所以这边兼有棉布与丝绸两种生意,大宗的布匹买卖,在吴家楼就可以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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