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长安(2)第2/2段
于是他借口不日将拿下汾阳王,又借口公孙珣虎视眈眈,又借口军队需要休整,迟迟不肯班师。高太清震怒:“一旦班师,崔展将会和公孙珣血拼,不懂得鹬蚌相争的道理吗!”等高太清冷静下来,他很快明白,他的太子自然是知道这个道理的,再后来,猜疑变成事实,高太清发现自己不但调不动太子,也调不动其他几个儿子,长安城变成了一座孤城。
高太清在陈仓一战而败的消息迅速传开,唐芬移檄天下州郡,痛骂高太清是野种,天生反骨,幼时偷鸡,少年偷人,老大偷国。罗列种种罪状:弑逆篡位、屠戮百姓、掠夺府库、逼辱太妃、焚毁宫室、毁坏帝陵等等,“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倾东海之波,流恶难尽。”酣畅淋漓,号召天下人皆可得而杀之,移书吴昊即刻南下攻打平凉。
中书令田崇卿呈上那篇檄文时,高太清正在吃酒,只接过檄文略看一眼,不屑道:“没有我,他们能趁机支棱起来?前朝太后要削藩,今日削我,明日定然削他,就他唐芬能站干岸?就他干干净净?他比我还想造反!他比我还渴望天下大乱!他这会儿满口忠孝仁义,不过是借道德杀人,忽悠天下的傻子罢了。来,田丞相,你也喝一杯,陪朕喝一杯。田丞相,你开门纳降,就是周朝的反贼,来看看,也骂你呢。你也有难处,是不?太后和皇帝都投降了,李太后和皇上,才是天下一等一的软骨头!没种!若换做我,我就是吊死,吊死在城门上,我也绝不会将膝盖跪造反的贼!他们将天下拱手让与我,天下人再做无谓的挣扎,继续扯起大旗打打杀杀,就是有私心,就是用人命来填自己的野心。你说是不是?大大小小的反贼,不计其数,各怀鬼胎,我不明白吗?我不称帝,自有人称帝。你们看!自从我入长安城,多少皇帝,多少大王!怎么偏偏视我为眼中钉?他不过是踩着我,树个靶子,来收买天下的老实人罢了!他们杀不了我!杀了我,他们定然还要撕破了脸,互相残杀!啊!欲望之轮,一旦开始转动,就永不停息,直到把所有人都卷进来。丞相,酒要满,歌要唱,舞也不能停。众位大臣,你们与朕共同享乐!”
田崇卿讪笑道:“自古帝王皆寂寞,大王英明神武,岂不知这个道理?管他多少人喊打喊杀,横竖不过是虫子。他唐芬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儿,不过偶然赢了一次,怎能和陛下您相比。”
高太清大笑不止。自陈仓奔亡,他就日复一日在宫中饮酒。此时唐芬已经拿下歧州、安定等,关中数郡豪杰纷纷响应,一时间讨逆的浪潮如天海苍苍,走云连风,唐芬兵力迅速壮大到三十万人,高太清实际上能控制的只有几个大州城所在,淹沒在义军的浪潮中,摇摇欲坠。但他浑然不以为意。等到唐芬进军至长安近郊,千门万户的深宫之内可以清清楚楚听得到滚滚马蹄时,高太清酒醒了。他睁开血红的眼睛,端起身边女人的脸,道:“老夫还能一战否?”
女人道:“陛下胜如少年。”
他霍然起身,道:“更衣。”
天刚蒙蒙亮,高太清一身玄铁盔甲,出现在位于长安城北部的屯卫营中,一一检阅营中将士。没人知道这支军队的存在,这是精锐中的精锐,是沉埋于山下的宝剑,豢养在密室中的猛虎。他一一扫过每名将士的脸,每一张脸都毫无表情,每一张脸他都无比熟悉,每一个战士都是他精心雕琢而成,最后,他登上高台,沉着道:“到决战的时候了。”
大风卷地而起,拔木转石,天昏地暗。两万将士哗地拔出刀来,长安城顿时笼罩于这支军队的寒光之下。当它横亘在唐芬面前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了。唐芬命骑兵冲,二百余骑兵眨眼间全部被劈杀于阵前;命弓弩手攒射,强劲的风将弓箭卷到天上,又扑于渭水中。战马无助地嘶鸣,士卒前赴后继地冲锋,阻挡不了那支铁军,它坚定不移地前进,前进,前进,像割草一样将唐芬的阵列一排排割掉。
这不是军队,这是一架冰冷的杀人机器。
最后,唐芬发现自己已经无兵可调,无将可遣,他被笼罩于四面寒光中。
他下令: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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