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太原(8)第1/2段
一大早,宁清将奏报上交给行军元帅府,吴昊正在吃早饭,直接让李守敬给宁清拿了一份,宁清一看,堂堂天下兵马元帅的早饭却如此简素,仅仅一碗糙米粥、一块干硬的烙饼。他皱着眉头咬了一口,那烙饼硬得石头似的,但吴昊却丝毫没有嫌弃的意思,大口二口吃完,拿起他的奏报略看了一眼,突然问道:“吃不惯吗?”宁清受宠若惊,脱口而出道:“的确是太硬了。”
吴昊没想到宁清这个看似庸常的人,奏报却写得周到详细。吴昊等他吃完,又细细问了昨日查案的细节以及善后事宜,又问了一遍樊氏的家族、田产、人口、官宦等,以及朔州有哪些名族、人物,家住哪里,子弟性情趣尚如何,等等。又问如若清查,需要多少人手,怎么清查?吴昊这么仔细认真,一时间让宁清紧张不已。说话期间吴昊令人将奏报誊录了一份,快马送到太原崔展手中。第二天傍晚便收到崔展的复书,崔展一如既往的谨慎老成,宁清的奏报中所提的执行办法不是不行,只怕太过严苛,会引起大族的反抗;上次筹粮之事已经得罪了一众大族,如果再清算土地田产,打击面太大,恐怕不利于大局稳定;太原之东的阳泉附近出现不明势力,太原城中也听到传言,说吴昊的军队残忍好杀、屠灭村庄、凌辱妇女、挖人祖坟,并附上一份传单,太原城以及附近几个郡县的大街小巷都洒满了这种传单,上面满满的全是控诉吴昊的罪行。
都是子虚乌有的谣言,谣言能谣翻一座城吗?不能。吴昊反复看那传单,是谁在散发谣言?崔展的信件让他胸中生出一股捉摸不定的感觉。他凝神思考了一会儿,遂又翻看了一下太原送来的文书奏报,赵天祥负责训练的流民士兵已经初见成效,最近又有许多流民团来参军,赵天祥不敢擅自应允,写信给吴昊定夺。赵天祥也提了一下散布全城大街小巷的传单,感叹人心怎么这么坏,怎么可以撒谎。看了赵天祥的信件,吴昊突然想起来,翻了一下,杜凌中午已经有信来了,他倒是开头先说了传单之事,猜测说恐怕是王氏等大家族所为。至于宁清所提的彻底清算,小事一桩,元帅可放开手脚去做。他还是那副语气,近乎无赖,告诉吴昊,我们已经得罪了大族了,他们这帮人心眼坏得很,早晚要反击的,现在要趁着有利时机,一鼓作气,干净漂亮地干好,不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末了,杜凌加了一句,小事一桩,不用瞻前顾后,太后失败是因为太后手里没有兵,咱们不一样,那帮鸟人定然不敢动弹。
最后这一句话简直醍醐灌顶,一下子将吴昊从彷徨犹豫中拉回来,他马上命人传唤宁清,他决定用朔州做一个试点,来撬一撬河东高门大族的门牙。
宁清将吴昊的反应描述给妻子,窦英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没想到给我押对了。”吴昊是军人,打仗要钱,要粮,要衣,都是从编户身上抽税,他需要更大的税收基数。而且,战场上的刀剑是不看门阀出身的,生死之间能搭一把手的,可能是豪门子弟,也可能是一贫如洗的农家子弟,因此行伍之人反而更注重惠及每一个士兵,包括最底层的士兵。从这个逻辑上看,他救难民、资送回乡、为村民做主索回土地,都是他的行事逻辑的应有之义。故而她斗胆让宁清提出清算的建议,真是险之又险的一招。
清算的打击面太大了,会把河东士族全得罪了,河东十八个州府中九成以上的官僚都来自这个群体,可想而知得罪了他们会是什么后果,吴昊能顶得住吗?况且,自古以来的聚敛之臣都背负骂名,窦英不是不知,这个骂名绝不是史书中盖棺定论时轻飘飘的一句臧否,而是要面临实实在在的攻击与阻截,诋毁与打压,稍有不慎便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子子孙孙都会被烫上奸臣之后的烙印。正所谓文人以笔杀人。然而若不是这乱世,若不是王果攻打朔州,在广袤的中华大地上,在浩如烟海的历史进程中,这座小城就是最模糊最不引人注意的一个点,更别说宁清,一个边隅小城的下层吏员,这辈子都无法预身清流。这是他翻身的唯一机会。
既然吴昊大加赞赏,且认真地和崔展讨论此事,那还犹豫什么!他军人,打仗要钱,要粮,要衣,都是从编户身上抽税,他需要更大的税收基数。而且,战场上的刀剑是不看门阀出身的,生死之间能搭一把手的,可能是豪门子弟,也可能是一贫如洗的农家子弟,因此行伍之人反而更注重惠及每一个士兵,包括最底层的士兵。从这个逻辑上看,他救难民、资送回乡、为村民做主索回土地,都是他的行事逻辑的应有之义。故而她斗胆让宁清提出清算的建议,真是险之又险的一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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