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稷山(1)第2/2段
桌子上放着一只铁壶,是士兵冒死扛回来的,投掷的时候引信那一面正好先落地,扑灭了火花,因此铁壶没有爆炸。他端详着这只一尺多高的大壶,里面是满满一壶黑色的油,气味刺鼻,还装满了石子,徐谦亲眼看到铁壶爆炸时,四溅而出的石子甚至能击穿战士的铁甲,在战士的身上打出一个洞来。这是一种全新的武器。他开始踌躇了。这次行动,是大凉建立以来,第一次对外大举进攻,徐谦作为唐芬帐下第一大将,理所当然地被任命为龙门道行军总管,负责主攻洛阳,这也是徐谦第一次率军独自行动,战绩却这么惨不忍睹,居然在稷山这个小小县城磕碎了门牙,连王训都看得出来徐谦不是个特别优秀的将领,恐怕要被朝中上下耻笑了。
帐外士卒报告,王训求见。
昨天晚上王训率弟弟王让来找父亲,徐谦才知道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儿就是王氏族长王茂,被关在就地征发的民夫营中,徐谦忙命人把他从壮丁营中提出来,安置于一间干净的营房中,亲自引王训去见。他这个儿子从小抓尖要强,十五岁时,在族中书塾为了一句高下,纵容贴身小厮殴打族中小叔,还反诬小叔偷他东西。小叔后来伤病交加,愤懑而死,事情才败露,被王茂一顿毒打。王家书香门第,学风醇厚,藏书数万卷,居河东文士之首,到了他这一代居然出了这样一个劣子,现在又斗胆学着耍弄战争了。王茂刚民夫营中出来,营中还有不少龙门旧相识。他们不知道是王训引来的军队,对王茂还保留着一如既往的敬意。王茂心中却五味杂陈,等见到王训,不由分说拎起帐中一根棍子,按住王训一顿毒打,直要打死他。王让也不敢拦,徐谦一个外人更不能拦,打得血肉模糊,场面十分狼狈。徐谦只得派两个士兵暂时将王训抬到隔壁营中。大军开拔,王茂一定要让王训想办法把民夫营中的百姓放了,王训无法,只得向徐谦求情,以自己和老父在军中担保。徐谦要收买河东士人,欣然答应。百姓呜咽辞谢而去,王茂站龙门渡口的风口上,大风吹得他衣袖胀起,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丹房蛰伏了三十年,儿子已经远远不是小时候的那个他了,他左右不了王训了。王训养伤的期间仍日日来请安,他都闭门不见。
此时王训突然来找徐谦,徐谦大感觉得意外,即命快请。只见那王训穿着宽大的袍子,趴在一条长椅上,由两个士兵抬着进了帐篷。竟打这么重,徐谦不由得吃惊。那王训看到徐谦,欠了欠身子,道:“总管恕我不能起身。”
徐谦道:“无妨,你是为了什么事?带着伤跑来?”
王训道:“稷山战场上的事情我略有耳闻,知道总管遇到麻烦了。有一计谋,或许可以破敌。”
但以徐谦看来,他能想到把薛贵骗到府上,却想不到怎么安稳住马福,就足以说明此人有点头脑,但也只能算是小聪明。不过他被亲爹打成这样,还惦记着战场上的事,一片赤心也可以理解了。徐谦笑道:“你说。”
王训道:“薛平的油壶不好防,除非挖地道。”
徐谦道:“我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地道不好挖,挖到那头,被人发现了,堵上洞口就可以活活闷死地道里的人。事倍功半。”
王训道:“直接挖到城门口呢?趁着他们睡觉,悄悄钻出去。”
徐谦有点不耐烦了,洞里的士兵如何知道洞外的地面上的士兵是不是在睡觉呢。他道:“我看,王处士还是去休息吧,天也不早了。”
王训面露难色,道:“其实我还有一条计策,总管一定要听一听。只是实施起来有点难度,因此我一直不好开口。”
徐谦不以为然,道:“哦?你还有什么计策?”
王训道:“总管知道薛贵是因为什么被我骗到府上的吗?”
徐谦更不耐烦了,道:“你直接说吧。”
王训浑然不觉徐谦的不耐烦,啰嗦道:“我父亲一直沉迷于炼丹,长年累月地捣鼓各种药。前些日子我见他在搅拌一种刺鼻的黑色的药泥,命小童子熬制。童子在熬制的时候,丹房轰然一声,炸了。整个房子烧塌了,两个童子被炸得稀碎。我见薛平用炸壶,假如我爹那药,扔一包在城墙下,那还不能把整个城给炸了?”
徐谦还是个非常沉稳老练的人,听王训这么说,略思考了一下,道:“是个办法。只是你只想到其一,没有想到其二。据你描述,童子炼制时,这药粉就突然爆炸,显而易见的是,你父亲在这一两日之内应该没办法炼制成功。假如能够炼制成功,凭借他一人之力,怎么能炼出更多的、足以满足行军打仗所需的药粉?”
王训被问住了。支支吾吾道:“这个问题下官倒是没有仔细想。”
徐谦道:“你一贯如此,但肯动脑子也是好事。但此药威力既然这么大,今日战场用不上,明日或可一用。你即刻拣选得力可靠的士兵,命他们做你父亲的助手,研制此药。”
王训道:“是!但将军要如何破薛平的铁壶?”
徐谦笑道:“这是机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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