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稷山（6）第1/2段
王让指着那排囚车道：“徐总管还是极力拉拢你的，把这些人都锁了来，任你处分。”
王虚微微一笑，道：“孩儿斗胆说一句。我们是河东士族之首，父亲却死于愚民刀下，传扬出去岂不是被天下英雄耻笑？你与父亲跟随徐总管，他却让你们二人同时领王家兵丁，显然是被他小看了，不愿意给你们分权，你们却还因为一些小事与凡夫俗子较劲。徐总管把人带来，任我处置，分明是在试探我。”王虚素来精明强干，多年来一直协助父亲打理族中大小事务，族中长幼莫不敬她一分，此处句句将王让与王训并提，像是知道王让在李武之乱中做了什么，王让本来心虚，听了她的话更是心虚，被一个晚辈训斥，不敢怒也不敢言。
王虚转过身，望着汾河上游，道：“徐谦借着我们王家的助力才得以侵入河东，叔父怎么反而做出仰人鼻息的姿态，要乞他的脸色，逼着祖父给他炼药。河东民谣，流水的皇帝，铁打的世家。我们王氏屹立龙门，见过六朝盛衰，他小小徐谦算得了什么。须拿出主人的姿态才对。吴昊着力翦除河东世族，徐谦入河东，我们正好可以驱狼吞虎，灭掉吴昊，然后再伺机灭掉徐谦。河东必须在我们王家手中。”
话说得掷地有声，王让没想到他这个侄女居然有如此豪情，不禁愕然道：“怎么办？”
王虚道：“我已说通匈奴刘大路，让他伺机出兵太原。吴昊没有第一时间翦除王氏，正是我们要收买人心的时候，龙门是我们的立足之地，是我们的基本盘，一定要注意拉拢他们。你们却带头压榨百姓，和民夫闹事，落得个身死魂灭，为人所笑，真是让我心痛。偏偏我是女子，我若是男子，徐谦断然不敢如此轻视我们。”
王让早就对王虚目无尊长的语气不满，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冷笑道：“侄女向来不让须眉，且看你怎么做？”王虚转过身，正色对王让一拜，道：“叔父息怒。在这节骨眼上，还望叔父以大家族为重。吴昊将裴氏、太原王氏、李氏流放于朔州，三家足足有一万多人。据我所知，朔州守备只有一千五百人，如果叔父能想办法派人联络他们起事，拿下朔州，向北引契丹柯兹叶护，一起进攻太原，我这边伺机除掉徐谦，岂不正好。”
王虚不愧是王虚，王让当即恍然。道：“我按照你说的办。”二人商议族中哪个人可堪出使，最后议定王许，王许乃是王氏远支，父亲早亡，母亲一人将他拉扯长大，多亏王训这么多年时不时接济，今年年方三十，倒也谨慎干练，明敏干练，不在王冲之下。又挑了几个能干的仆人，随王许一起出使。诸事齐备，王虚紧绷的神色才放松下来，大袖一挥，道：“好了，该去给那位徐总管叙礼了。”便向徐谦大步流星走过去，遥遥致礼，道：“徐总管军务繁忙，拨冗接待，真是让人受宠若惊啊！”
一前一后，转变得落落大方，从容不迫，不愧是大家之女。说话间，已经到了跟前，徐谦回礼道：“久闻王训有女，勇略不让须眉，今日方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大凉得如许人才，真是幸事！”
王虚瞬即滚下泪来，道：“暴民李武作乱，多亏总管主持。但李武不死，我父亲终究不能瞑目。”
说得动容，徐谦不禁感慨，王茂的两个儿子王训王让、王训的儿子王冲已死，不由得知，而王让的两个儿子都是贼眉鼠眼、形容猥琐，偌大一个王家，竟然只有王虚这个小女子称得上不坠家风。他一抬手，指着囚车道：“昨夜乱后，李武一行人不知去向，我已经命人四处查探，一旦有音讯，定然马上告诉姑娘。此是与李武亲近的几个人，已经全部锁来，任凭姑娘处置。”
王虚施礼道：“有劳总管费心。”她转身走到囚车前，一一检看诸人，方道：“我知道是李武杀的我父亲，我也知道你们与李武过从身密。”几个人都喊着冤枉，只听得王虚道：“你们素日和李武交往，不知道他有反心吗？若是早日来报，还至于酿成祸乱？你们扪着心口问你们自己与此事真没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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