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蒲州（1）第2/2段
司马腾闻言大喜，施礼道：“徐尚书真乃爽快人。我们明日再见。”
送走了司马腾，徐谦这才懊悔自己思虑不周，自己本就是皇上亲信，没必要攀附其他人，倘若和司马腾搅合在一起，去做这样一件离谱的事情，倒是让皇上猜忌。徐谦伴随皇上身边十几年，对皇上的脾性了如指掌。想到这里，他转身吩咐老仆道：“换朝服，我要进宫面圣。”
因战事繁杂，唐芬命一切从简，冯翊行宫只是一个五进大院。守夜太监见是徐谦，忙引了去，悄声道：“田大人前脚刚走，皇上刚躺下，徐大人还是要小心为好。”
徐谦住了脚步，道：“田大人来过？为何事而来？”
禁中机密，那太监甚是警觉，只是低声说：“老奴也不知，只是看到田大人怒气冲冲而来，脚步轻快而去。”
这些信息也已经够了。徐谦放慢了脚步，今天司马腾来找他，就已经让他感到意外了，莫不是在田崇卿那里碰了钉子？将士计功行赏之事，本应该是田崇卿负责。如果田崇卿和皇上说的是同一件事，看来皇上已经采纳了田崇卿的意见，还是徐谦思虑不周，答应太快了。想到这里，他打定了主意。太监掀开厚厚的棉帘子，一阵热气扑面而来，才十月，行宫里就燃起了炉火，皇上却并没有睡觉，只披了一件棉衣，伏在案上处理文书。
徐谦走上前去，道：“圣上身体不舒服，就略歇歇吧！”
去年鹪鹩岭一战，在冰面上跋涉了三天，兼之以日夜操劳，从此留下了病根，每遇凉风就咳嗽，皇上道：“倒也不重，今年比去年好多了。你来的正好，这里还有一些事情没来得及处理。”
说着，皇上递给他一叠文书，是孙亚飞马传来的报告。孙亚抵达韩城后，下令征发韩城附近四郡民兵，韩城北接荒漠，地广人稀，征兵困难重重。
关中是被战火焚烧得最为彻底的地方。自高太清叛乱，这已经不知是关中第几次征兵了，高太清叛乱初期，攻打长安，征兵力度是三丁抽一，后来他四处出兵，攻打全国各州县，再次征发关中百姓，是二丁抽一。唐芬攻打长安，四处抓壮丁，关中编户或是流亡，或是逃入大户，州县已经无兵可抽了。大周律，二十一岁成丁、五十五岁退役，唐芬不得不将年龄下限调整到十七岁至六十岁，昔日人口稠密的关中为之一空。
孙亚特地问皇帝是否可以继续下调征兵年龄，从十七岁调到十四岁。十四岁都还没长好，别说弯弓，连刀都拿不稳，徐谦道：“如果是两万精壮士兵，倒是比四万良莠不齐的士兵战斗力更强一点。但事实上，临时招募的士兵，即便是身强体壮，也并不能比吴昊军队强多少。”
话说到这里，徐谦这才意识到皇上所指何事，半个月前，唐芬就曾移书关中各州郡征兵，十万军队不日将抵达冯翊，如果抽调部分军队向龙门，倒是来得及。问题是抽调多少，蒲关一战，损伤上万，如果不能速战速决，这场战争恐怕会拖垮大凉。吴昊夺回龙门之后，没有急于下蒲关，反而驻扎在絳州，按兵不动。或许他也不知唐芬会从哪里出兵，干脆守在十字路口。
徐谦道：“倒是我们掌握了主动权，假如我们比他先动的话，可以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得不说，徐谦虽然打仗不怎么样，的确是个极佳的捧哏。如果孙亚能够及时渡河，将吴昊堵在絳州的话，只需要堵三个月，邱开就不在话下了。当年孙亚能将唐芬包围在凉州十个月之久，围吴昊三个月应该没问题。
思路明晰了，唐芬道：“你负责开辟自长安至韩城粮运路线，务必隐秘。征兵之中抽调五万精锐开赴韩城，由你负责交接。”
徐谦依言。早先带徐谦进来的那位内监悄悄走来，剔了剔烛花，悄声道：“两更天了，皇上早些歇息吧。”
唐芬这才将身子歪在椅子中，做出放松的姿态，笑道：“还有一事，朕想听听你的意思。倘若士卒有功，是否应当不论贵贱，一律封赏？”
看得出来皇上是为了避免徐谦为某个人站队，故意将事情掐头去尾地说出来，徐谦当然知道是什么事，他略思考了一下，低眉恭谨道：“虽然此事于律不合，但若真是有功士卒，倒也应该不吝爵赏，就怕有人不顾成法，得陇望蜀，虚报战功，借圣上的名器，收他的人心，恐怕所图不小。”
短短几句话，一波三折，徐谦这几句几乎句句致命，正戳中唐芬忌讳。唐芬军将出身，自然深知在军中树私恩意味着什么，话已至此，唐芬笑道：“有理。今日已晚，你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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