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蒲州（4）第2/2段
他要替司马腾保存势力，黄宝明白。唐芬为了拿下长安，不得不给长安各豪杰大户以优厚的条件来拉拢他们。黄宝岂能不知，这些人一起并驾齐驱攻城略地可以，但要是损害自己去解救另一个人，是完全不行的，即便唐芬本人来了也不行。何禹只是命令军队退后三里，在东月城北侧安营扎寨，预防邱开偷袭。两支军队相距不到十里，邱开也没想到竟然可以从从容容杀退刘福臣。等邱开率人将战场上的投石机、马匹、甲衣、俘虏等拾掇拾掇全部搬到东月城之内，何禹还是纹丝不动。
邱开大喜，这样一支军队，别说是来了五万，就算十万又能奈何他。刘福臣兵败身死的消息传到冯翊，唐芬大惊。五万军队，只有刘福臣亲信五千人回来了，其他都做了鸟兽散。
没有刘福臣，司马腾的处境顿时不妙了。围困东月城的何禹显然不是邱开的对手，邱开随时可以给孤军深入的司马腾致命一击。他得速战，趁邱开还没有喘过气，趁吴昊的援军还没到，他得迅速拿下蒲州城，才可以扭转局面。
蒲州城城墙底部三尺多高的墙基乃是石头筑成，石墙之上是一丈高的夯土城墙，看起来完全不可能拿下。事实上司马腾自己也没信心拿下，他数次派人挑衅，希望将薛平引至城外，与他决一死战，但无论他如何挑衅辱骂，命士兵排成一排向薛平撒尿，还是骂完了薛平祖宗十八辈，薛平都置之不理。他发起的几次进攻全部被薛平稳稳地打退，伤亡最高的一天竟然死伤了七百多人，围城七天，伤亡两千多人，这些人都是跟着他千锤百炼了两年的老兵，这个伤亡数字让他揪心不已，他一道又一道地发紧急军书请求支援。十二月三日，援军没有来。
来的是一个太监，给司马腾带了一把刀。打开一看，是一把锈迹斑斑，布满了缺口的断刀。他愤怒了，他在这里苦苦等着救援，皇上却送一把破刀来敷衍他，这不闹吗？
那是薛贵的刀。吴昊夺回龙门之后，薛平为薛贵重修了坟，他翻遍了整个龙门都没找到的刀。皇上的意思不言自明。
司马腾哭笑不得。皇上不问大事，专门在细枝末节里下功夫的老毛病还真是一如从前。他当然知道，皇上也是要借此测试一下带兵在外的是不是言听计从。当着那位小太监的面，他马上叫来一队士兵，用长矛挑着刀环，去阵前挑战。起初，薛平以为是寻常的挑战，不置可否，叫骂到中午，太阳驱散了薄雾，将冬日的原野照的一片白花花时，城墙上一个老兵努力辨认了一会儿，对薛平道：“那好像是薛大爷的刀。”
士兵们仔细看了去，的确是薛贵的刀。老兵们对薛平道：“将军，这口气不能忍，我们去抢回来！”
薛平早就认出来那把哥哥随身带了五年的刀。但他知道这位司马腾，将门世家，但所率士兵善于野战，不善攻城，更何况蒲州这座固若金汤的石头城。他急于将薛平引出城外，引出城外他就可以扭转局势。
他对城墙上的士兵微微一笑，道：“我们也出城驰骋一遭儿。”
老兵们振奋了，缩头挨骂了将近二十天，他们早就耐不住了。
晚上起了大雾，司马腾命人在大营正中央燃起篝火，士兵们围着篝火唱歌跳舞、搬演各种乡土小调。他则另外派人在大营四周设了埋伏，笑对随从道：“今晚一定能活捉薛平。”
赵虎率领五百人借着大雾的隐藏悄悄奔向司马腾的营盘，远远看到大营中的篝火和欢笑声，队伍直接向北奔去。士兵们不解，问赵虎为何不直接端了司马腾老巢，赵虎道：“将军嘱咐，今日不斫营。今日我们就是一个刺，扎一扎他。”
除了中军大帐，远处的营帐都早早休息了，只有零零星星几个巡逻的士兵。士兵们问，砍哪个？
赵虎道：“我们给他来个遍地开花如何？”
五百名士兵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个个心细胆大，赵虎当即将五百人分为五个队，各向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潜入司马腾营中，悄悄埋伏到四更天，听到黑暗中一声鸡叫，睡得惺忪的士兵们揉揉眼，翻个身继续睡去了，哨兵们蜷缩在背风处，围着火，也昏昏欲睡，听到鸡叫睁眼看了一下，天还黑混混的，嘟囔了一声，站起来跺了跺快麻了的腿，给火中添两根柴，脸烤得发干，后背却是冰凉的。老兵转过身又烤烤后背，这时他看到黑影中窜过几个人，正疑惑，又窜过来约莫有二三十个，他明白了，正要吹起号角，冷不防十几箭瞄准了篝火的方向射过来，掠过火苗将他射得刺猬也似。
数十名士兵潜入营中，一个营驻扎五百名士兵，营房也只是简易的木棚，木棚后面是马棚。赵虎先分出一百人去偷马，其他人围定木棚放起大火。棚子中的棉被、稻草床铺等遇火就燃，熟睡中的士兵被火焰包围，侥幸逃出的士兵被围在外面的赵虎等人一一砍翻。营中四面火起，黑魆魆中不知道多少来兵。附近营中响起号角，士兵们迅速集结，却都找不到马匹，他们仓皇地赶到火场，准备迎击来军时，却只看到火光中策马逃逸的背影。
这次伏击烧死杀死了上千士兵，还掠回了三百多匹好马。司马腾气急败坏，顿兵于坚城之下，求战不得，动辄挨打，他犹如一只提线木偶，第一次觉得这么被动。他的士兵已经被消耗了近半数，他前后已经发了三道紧急军书请求唐芬援军，却迟迟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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