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参与者第2/2段
王衍过去扶起高敏君，再好言相慰，才让她稍稍收拾起悲伤之情，王衍引人亦往戎州城的方向而去。
这几日，戎州城南城门的旗杆上，挂着两颗新鲜的人头，时刻在提醒过往的人，反叛就是这个下场。
城内棺材铺生意火爆，王宗范攻城，死了不少人，不仅有战死的兵士，还有不少身中流矢，无辜殒命的百姓。
王衍坐在马车内，突然开道的校尉大喝一声：“速速离去，此乃郑王车驾！”
道边，跪着一个小姑娘，约摸七八岁的样子，蓬头垢面，神情呆滞，旁边用一块麻布盖着一具尸首，渗到麻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路人纷纷避着走，尸首占了一半的通道，王衍的车驾无法通过。
那校尉扬起手中马鞭，却没有抽下去，转而翻身下马，唤人一起把尸首挪到了旁边，那小姑娘突然扯着那校官的衣服喊道：“阿叔，帮忙把我阿爷埋了吧，我以后为奴为婢，但凭阿叔意愿。”
“怎么了？”王衍从马车中探出身来，那校尉回到：“卖身葬父的，我这就赶走！”
“你等等！”王衍走下马车，给那小姑娘递过去两贯钱，却是不敢看那小姑娘的眼睛。
“你拿着这些钱，去给你阿爷买口好棺材！”
那小姑娘先是一愣，继而倒头叩拜，每一下都在地上磕出声音，这时，又围过来一群人，有形容枯槁的老丈，有皮色粗粝的农妇，也有十几岁的郎子，纷纷跪倒在王衍跟前。
王衍看着这些人，莫名想起那些大灾之后的难民，而今日，这是人祸，而非天灾，而这样的人祸在这个时代几乎每天都要上演。
王衍回身到马车前，问高敏君道：“敏君，你身边可带了钱？”
高敏君也知道王衍心思，说道：“身边不曾带着，家中尚有一些，不若大王拿给他们一人一个凭信，让他们自去棺材铺领，然后让棺材铺拿着凭信去高府领钱便可。”
王衍点点头，掏出自己那颗一直觉得没甚大用的节度使金印，大声道：“今日诸位因为我，丧亲失爱，我心中有愧，我给诸位每人一个凭信，大家自去棺材铺领棺材！”
众人闻言，有人举起黄纸，有人扯起自己的衣服，王衍每盖一个，心中不免一紧，他知道这每一下，后面都有一个无辜的亡魂。
是夜，戎州刺史府衙之内，王宗范和王衍对酌了几杯，王宗范言道：“郑王，大长和的前锋听闻路仁嘉伏诛，已经转道回军，然大长和国新主继位，时有北向之意，不可不防啊！”
“大哥，你说各安一隅，保境安民不好么，为何非得打来打去？”
“弟弟啊，你年纪尚小，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古以来，得陇望蜀者，还少么？再者，当今天下本就是大争之世，你不打别人，别人就要打你。”
乱世生存，要独善其身，何其之难，王衍本想做一逍遥王爷。看待好多事情，都更像是一个去考古的观察者。但现在有人憋着给你下毒，有人说反就反，逼着王衍要做出改变。那一夜之后，王衍决定要从一个旁观者变成这个乱世的参与者，他自己要好好活着，亲人要好好活着，还有更多的人也要好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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