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金戈荡寇剑气横(一)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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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〇〇年,是农历庚子年。苦难的祖国正值多事之秋,英、法、俄、徳、奥、意、美、日等八国联军进犯北京,遭到民间义和团的顽强抵抗,洋鬼子恼羞成怒,集结部队进攻京、津,烧杀抢掠,屠杀黎民百姓。
仲秋时节。孙禄堂夜不能眠,他担心京城的程廷华师父和师兄弟们,决定去接师父到乡下暂避一时。
阴云密布,凉风凄凄。这里离京城大约还有五十余里的光景,茫茫原野间,村庄寥落。黄昏时分,官道上就早已断绝了行人,夜幕来临,四下看不到一束光亮,只有一片秋虫的蛩鸣声。不知何时,秋风从那黑沉沉的天边,吹来了细雨。少顷,又变得风狂雨骤,天地之间,一片混沌。
孙禄堂心中焦灼,脚步匆匆,冒雨急行。他自清晨离开家门,就这样匆匆忙忙地赶了一天的路,中午饭也是在路上边走边吃的。此刻,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两腿气力不济,不由得停下脚步,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抬头四下望去。透过雨幕,前面不远的地方,隐隐可见几束闪动的灯光。定睛一看,一片黑鸦鸦的树林里露出庙宇的一角,闪烁跳动的灯光就是里面的。孙禄堂突然想起那片树林中的庙宇叫普济寺。十年前自己第一次进京城拜师程廷华时,曾在寺中歇过脚,打过尖,那寺中殿宇的格局,几尊佛像的神态还依稀记得。离这普济寺不足十里路就应该到芦沟桥了。
孙禄堂心中盘算着,何不再去寺中歇息片刻,吃些东西,也好连夜进城。他在乡间听说那八国联这攻陷天津后,又正在攻打北京城。很快,又听到从京城逃出的难民们说,八国联军已攻占了北京城,那西太后挟持着光绪帝由武卫军提督马玉昆带着八旗兵保驾逃向山西去了。京城虽然失陷,皇上虽然出逃,但城中的义和团、武林中的英雄豪杰们却仍在同那八国洋兵浴血奋战。国难当头,不正是该为国出力的时候吗?孙禄堂整理一下思路,抖擞精神,决意进京城寻师,同那洋鬼子决一死战。
孙禄堂抹一把脸上的雨水,左手按按龙泉宝剑,径直向普济寺快步走去。
这普济寺相传建于明代,曾是座飞檐斗拱、香火鼎盛、巍峨气派的大寺院。它历经几百春秋的风雨,几经兴衰,直到近年的战乱浩劫才使它飞檐崩塌,画栋斑驳,败落不堪。
孙禄堂走到山门前,但见那山门上的“敕建普济寺”的大匾额早已不见,处处败壁残垣,比起十年前又破落了许多。他踏过门前丛生的蒿草,去推那紧紧关闭的大门时,却没有推开。他透过大门上的缝隙向时望去,不由暗吃一惊。只见那正殿内灯火耀眼,人声嘈杂,仔细听时,却是一阵阵放荡的笑声、呼喊声。寺院中的几棵古松柏下,拴着十几匹高大的骡马,几辆漂亮考究的篷车歪在一边。
孙禄堂心中诧异,他知道这座普济寺十年前就已僧去庙空,断了烟火。如今这里面的人……他一心要看个究竟,便转回身,走到古庙高墙下,丹田提气,纵身跃上高墙,似灵猫儿一般无声无息地跳进院中。他隐身在浓密的蒿草中,屏声静气,凝神观望一阵,不见一个人影,只有古松树下那十几匹骡马不住地抖动着鬃毛,喷着响鼻儿。他轻轻走过,在马背上一摸,马背热腾腾湿淋淋得,就知道这寺庙中的人也刚刚到此不久。孙禄堂心中好奇,转过了钟鼓楼,走到正殿窗下,从那窗棱向里望去。
大殿内高悬着几盏马灯,马灯冒着青烟,发出“咝咝”的声音,照得整个大殿如同白昼。殿中央那三尊残缺不全的神像在耀眼的灯光下显得十分清晰,随着晃动的灯光,三尊神像世大的阴影投射到大殿四壁,不停地摇曳着。孙禄堂屏住呼吸,用手指抓住窗棱,把身子悬在半空中向大厅内观看:只见供桌前乱哄哄地围着十几个壮汉,供桌上乱糟糟地摆满鸡鸭鱼肉,汉子们每人手握一瓶酒,对着嘴仰头狂饮。为首一人坐在正中,体格魁伟,面色赤黑,腰间悬挂一口腰刀。其余众人个个头缠黄布头巾,青蓝色布衫,胸前都系着十分醒目的绘有八卦乾、坤、坎、离、震、巽、艮、兑或太极阴阳鱼图案的黄布兜肚。孙禄堂心中一紧,暗道:难道这些人竟会是那些为国为民、扶清灭洋的义和团将士么?……一阵狂风夹杂着细雨横扫过大殿门前,只听一阵“哗啦啦”大旗抖动的声音。孙禄堂扭过头一看,只见大殿前的将军柱旁插着的一面大旗被风吹起,那三角形犬牙镶边的杏黄旗上分明写着“奉旨义和神团”六个黑色大字。看到这六个大字,孙禄堂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心中暗道:闻名不如见面,早听说那义和神团,个个都是忠勇爱国之士,不料竟出如此匪类之徒。也罢,不论他们是什么人,只要做出祸国殃民之事,我孙某手中宝剑决不轻他轻轻走过,在马背上一摸,马背热腾腾湿淋淋得,就知道这寺庙中的人也刚刚到此不久。孙禄堂心中好奇,转过了钟鼓楼,走到正殿窗下,从那窗棱向里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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