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陆地神仙第2/4段
“汤汤面!”
“嘿,成天想吃汤汤面,掉肉瓮里去。”
“汤汤面!”
“难做的很,婆困了,明天再吃。”
“汤汤面!”
汤汤面需要两个锅,一个锅煮汤,一个锅下面。
做汤讲究很多,婆又是一个不对付的人,做起来更是认真。水是水龙头接的,抽的是乡里深井里的地下水,没有杂质,清冷甘咧,小时候夏天他爱吐吐喝两口,再冲一冲穿着凉鞋的脚丫和胳膊。
接一锅井水,再打火,那时候用的还是煤气灶,火挺大,但是不如旁边烧柴的大铁锅,而大铁锅做汤汤面也会烧起来,用来下面。
那个时候,他总是自告奋勇烧大锅,其实只是为了找一个正经玩火的理由。小锅的水总是先烧开,婆这个时候会先挖一大勺臊子,臊子是卤煮好的猪肉,不过指甲盖大小,覆着一层白花花的猪油,煮进水里,便成了油汤。
长安城的方言里,婆就是奶奶的意思。
油汤飘香,婆已经从后院麻利割了一把韭菜,在水龙头下挑好,只留下青绿的那些,再用水冲的干净,回来放在案板上,当当的切着,切韭菜时,厨刀切断的声音很好听。
大王的香醋,一点点十三香,还有忘了牌子的酱油,再倒点香油,将韭菜一下撒进锅里,用汤勺搅拌,关火,一锅汤汤就做好了。
接着他的大锅也烧开了,婆熟练的从放着压面的纸箱子里捏出两个人的份量,然后揭开铝制锅盖,水蒸气如浓雾般升腾起,而他已经远远躲开。
面条煮熟不过两三分钟,夏天热,他会去接一盆凉水,然后婆会左手拿着灶篓右手拿着筷子,把面条捞起来,扔进水盆里,用筷子搅动,防止它们粘在一起。
拿老碗装一下凉面,再用汤勺打一碗汤,上面飘着肉和豆腐。对了,还要提前炒一些油香的老豆腐,这样更能提味。
接下来,婆孙两人便会坐在红色的厨房门口,笑呵呵的,香香的吃着汤汤面。
而直到长大后,他才知道汤汤面虽然好吃,但是难做。
而在那段日子里,他吃了一个多月汤汤面。
眼眶有些红润。
婆是在天变前的疫情后离开人世,而那年带来无数悲伤的八个月,他也因此能陪着肺癌晚期的婆,直到不得不离开。
当年的他,不是很懂事。
喜欢打那款名为王者荣耀的游戏,甚至在婆最后一段日子里,还会抱着手机,幼稚,可恨,也因为自己处理不好生活,搞得自己狼狈不堪。
“叫你不回来陪着老婆我,吁~看老婆成了啥了……”
那是五月份,距离婆去世半年前,他扶着婆,从后院的厕所往回家走,婆已经瘦完了,走的很慢,很可怜。
嘴里念叨着孙子的不好,她吹了一个小时候哄孙子尿尿的口哨,他听着,一点不好笑,很刺耳,很难过。
走了两步,地上阴影斑斓。
婆停了下来,他不明所以,看着婆。
婆一只手搭在他胳膊上,两只眼微咪,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颇为费力的伸出另一只手,把他头顶的叶子拂过去。
他愣住。
“树叶子上有撩子,小心把你撩了。”
他别过头去,眼泪大颗滚落。
那是一棵核桃树,叶子上有一种名为撩子的虫子,人走过树下,脖子和脸不小心刷过树叶,便可能被撩到,然后红肿一片,很疼。
咬着汉堡的陈更,热泪盈眶,周围人别过头去,没有人打扰他。
直到过了多年,他再次想起,才明白自己当时究竟失去了什么。
他失去了,哪怕身患绝症,行动不便,怕他受到伤害,颤颤巍巍行动的老人,一个最爱他的老人,一个此生不相见的人。
泪水模糊了明眸,从鼻尖落到汉堡,融入进肉里。
风欲静而树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人世间最大的遗憾莫过于此。
后来失去的爱情,友情,其实一开始就注定了。因为从来没有人告诉他,血脉亲情是根,其他的情分是枝叶,没有树叶树不会死,但没有根会。
后来,他又失婆是在天变前的疫情后离开人世,而那年带来无数悲伤的八个月,他也因此能陪着肺癌晚期的婆,直到不得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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