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1/4段
宴朝在国外的时候,很少与陈于瑾联系。
因为联系,就必然会有痕迹。
更何况宴朝清楚宴氏的能力,也清楚在宴氏工作的陈于瑾的能力。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他不会每一件小事,都亲力亲为地去留意。
顾雪仪的事,就是这样一件小事。
然后宴朝就收获了一则全然看不懂的新闻,哦,还有上次那个仍旧不知道名字的小明星。
宴朝面无表情地翻动了一页。
紧挨着新闻文字说明的,是一张配图。宴朝一眼就认出了背景,似乎是在京市有些名气的思丽卡酒店。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照片中,顾雪仪和江越并肩而行,陈于瑾落后半步,还替顾雪仪拎了下裙摆。
宴朝:“……”
陈于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狗腿了?
江越还敢和顾雪仪出现在同一场合?
宴朝有种,恍惚之间,仿佛世界变了模样的错觉。
“大、大哥,你生气了?”宴文姝怯声道。
他们所有人对宴朝的敬畏,都已经刻入骨子里了。宴文姝怕得要死,待会儿大嫂出来后,他们不会吵起来吧?不,也许不会吵。两个人都理智得要命,也许是从此开始了冷战?
宴文姝脑子里塞满了对接下来剧情的预测。
宴朝没出声。
宴文姝只好壮胆往宴朝那边挪了挪,说:“大哥你在看什么?”
宴朝这才开了口:“新闻。”
宴文姝偷偷瞄了一眼,然后就惊住了。
江越!怎么!倒贴她大嫂!
宴文姝一下就急了,连忙说:“嗨呀,这些媒体天天都瞎写八卦!大哥要不你别看了……大哥你千万别相信啊。大嫂和江二没什么的!”
宴文嘉的注意力一下也被拉了过来。
他在心底悄悄骂了句蠢。
这话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宴文嘉这才挪动步子,往宴朝的方向靠近了一点,说:“啊,上个月营销号还写我搞基,就没什么是他们不能编的。”
宴朝:“嗯,你搞基不奇怪。”
宴文嘉:“……”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
所有人都拿不准宴朝是信了还是没信,他们忍不住频频抬头往楼上望去,心底又焦灼又有点说不出的不高兴。
怎么还在开小课?
还开!
宴文宏有什么值得开小课的?
这时候手下进来了,问:“老大,咱们带回来的东西怎么办?”
宴朝掀了掀眼皮,淡淡道:“三楼有个空置的房间。放那儿吧。”
一直又害怕又尴尬的女佣,急急忙忙地开了口:“先生!您说的是那个靠走廊尽头的房间吗?”
“嗯。”
“那个房间,太太现在当书房了。”
宴朝:“……”
他没想到自己几个月没回来,连杂物间都被征用了。
“放影音室。”宴朝改口。
“是。”手下立刻挨个拎着上了楼。
宴文姝悄悄瞧了一眼,全都是大麻袋,大箱子,也不知道怎么带回来的……
“太太平时都看书?”宴朝问。
女佣点了下头说:“您走之后,太太就爱上看书了。”
手下在一边犯嘀咕,心说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味儿,跟老大死了似的。
女佣说着,还指了指茶几上一个小木托盘:“喏,这是昨天太太看的书,还没收起来呢。”
宴朝顺着看过去。
《农业种植大全》
宴朝:“……”
他忍不住又一次怀疑,也许自己真的走错了地方。
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酷爱买包买高档奢侈品,总将自己打扮得奇奇怪怪的顾雪仪,同这本书联系起来。
一旁的宴文嘉也看见了那本书。
他倒是陡然充满怨气地道:“大嫂都准备好离婚后要去种地养活自己了?”
宴文姝和宴文柏一下被惊住了。
宴文姝:“大嫂要离婚?”
宴文柏:“大嫂要种地?”
宴朝:“……”
以前他就觉得老东西生的几个孩子,除了他,都不太聪明。
现在一看,岂止不太聪明。
“她有钱。”宴朝说。
他们之间虽然没有感情可言,但他也从来没亏待过她。
宴文嘉怒不可遏,怒上心头,狗胆包天,他冷嗤一声,又讥讽又刻薄地说:“哦,有钱花就算是好了吗?”
宴文姝惊呆了。
她再也不骂宴文嘉是狗比了。
宴文嘉竟然敢呛大哥!
还是比狗比强的。
“好不好由她说了算。”宴朝抬眸看了宴文嘉一眼:“不由你说了算。”
宴朝的语气也并没有什么变化,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眉眼疏淡平和,一丝凌厉之色都没有。但宴文嘉满腹的话,一下全被噎了回去。
无形气场之下,他再也开不了口了。
……
三楼的书房里。
宴文宏一气说完,房间里却是安静的。
顾雪仪并没有立刻回应他。
宴文宏一颗心顿时深深地坠了下去。
“你觉得我没救了吗?”宴文宏低声问。
她之所以晾着宴朝,是为了留出充足的时间,彻底和他划清界限吗?
“你还小,还没有杀人放火,当然是有救的。”顾雪仪看了看他的模样,少年额前的碎发被薄薄的汗水湿透了。
“但我希望你想清楚,而不是一时冲动立下誓言。人可能欺骗别人一时,但欺骗不了自己一世。”
“不是冲动。”宴文宏摇了摇头。
顾雪仪抬起手,将墙上的温控调低了一点。
宴文宏咬了咬唇,说:“我的抚养权归属宴家,并不归属胡雨欣。我不需要胡家了。我选了更好的学校,我会慢慢变得正常……”
猎人之所以拿起枪,是为了生存。
他有了更温暖的巢穴,就不需要再竖起浑身的刺了。如果……如果她还肯管他的话。就像第一次叫住他,让女佣给他端来牛奶一样,依然管着他。
“大嫂,你相信我。”宴文宏黑白分明的眼珠,仿佛泡在了一汪水里,显得更加剔透分明。
他满头大汗,突然跪了下来。然后抬起头冲顾雪仪笑了笑,笑到一半,又意识到这个时候似乎不该笑,于是他露出了一点哭丧的表情。
顾雪仪这才走到了他的面前,伸出了手:“好了,起来吧。”
宴文宏问:“你原谅我了吗?”
顾雪仪心下觉得好笑。
他善于将自己伪装得乖巧弱小,以此为武器,无意识地给别人挖坑。哪怕到这一刻,他都还是这样。
顾雪仪也明白,一时间他是纠正不了的。
甚至有可能,这辈子都纠正不了了……
就像那个女孩子说的那样,有些伤痕是无法痊愈的。
“靠着乖巧、示弱,是能得到别人一定程度上的关心和喜爱。但真正喜欢和关心你的人,并不会因为你变得独立、强大甚至偶尔的出格,而厌恶你、放弃你。别再尝试用伤害自己的办法,去获得别人的爱意了。如果只有这样,对方才肯对你垂怜,对方也不值得你去索求。”
顾雪仪试图扳正他的行事逻辑。
宴文宏将手指攥得更紧了。
掌心刺痛,可是他在这样的疼痛下,却只感觉到了快乐。
所以,她的意思就是,从一开始,她让女佣拿牛奶给他开始,她的关心就不是因为他的乖巧示弱。
所以哪怕他现在变了,她也不会厌弃他,放弃他; 他有了更温暖的巢穴,就不需要再竖起浑身的刺了。如果……如果她还肯管他的话。就像第一次叫住他,让女佣给他端来牛奶一样,依然管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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