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4/4段
“我们常说‘人穷志短’，但仅限于没有志气的穷人，我们又说‘人穷志不穷’，也仅限于有志气的穷人。嘿嘿！分享会结束后，那个女教授就对我说，好好努力，她说她非常看好我。我也觉得自己还真就适合干艺术家。不过偶尔也觉得，我要是有机会，一定会当官的，那样，我可以改善很多家人的生活条件。有时候，假如能得到一点点帮助，哪怕仅是精神上的帮助，也可能会挽救一个人的一生。就像我的……，就像我那个同桌，你知道吗？她爸爸死了，她妈妈无力承担她的学习费用，而且，她还有个弟弟，就要上初中了，所以，她只好离开学校，再没有机会继续学习了。我初中的时候，如果不是遇到了一位叔叔，如果没有他的帮助，我可能读不完高中，也肯定只能像她那样去打工，永远离开自己的梦想和追求，这多么可悲啊！我后来经常发自己的画给她看，她每次都说很羡慕我，后来我不发了，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每给她看一次我的画，对她就是一次伤害。我不愿意她难过，所以就不发了。可是，我不再给她发，我们之间就没得聊了，渐渐地，就疏远了……
“人生的意义有很多种，人生的价值也有很多种，但没有最值得称颂的也没有并不值得称颂的。一个卖馒头的人将一个馒头给了一个乞丐，在这一点上，这个卖馒头的人就是一个伟大的人物。”
“你这么说，似乎有道理，可是大家公认的不是这样的吧，伟大的人物这么普遍的？”
“什么叫做伟大的人物？我认为，表现出爱的人，表现出人性美的人，就是一个伟大的人。当然，书上不是这么写的，老师也不是这么教的。你以为只有那些历史书上的牛人才是伟人？他们只是机遇好，自己也有点本事，如此而已。事实上，他们的历史功勋完全是历史自身发展的结果，他们的作用仅仅像个‘驾驶员’。你，我，还有那卖馒头的，我们才是真正的动力。他们其实并不比卖馒头的更伟大。”
“你大四，我大二，你说什么都对。”我知道，他并不信我。
我们相互望着发笑。
在这一望无际的绿肥地里躺下，很容易就能睡着，我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只大黑狗，在一望无际的绿肥草坪上奔跑，周围是滚烫的风。那些风就像一面面活动的板墙，无形中把我挤压着。我感觉身体被碾压得越来越细，越来越小，就像一块大黑炭被烧化了一样。我眼睛睁得大大的，那仿佛是我唯一的感官了，尽管我看到我那黑得发亮的前腿还在拼命向前扑腾，却已经感觉不到它的力量了，至于后腿也在奔跑，则完全是推测出来的。我看到扭动的层峦叠嶂，那些山，一层一层地剥落它们的外壳，完全不像我往日诗中的山那样干净、那样清幽、那样挺拔、那样敦厚、那样雄浑，唯一不变的，是神秘。我感觉我的前腿已经陷入了那神秘而且柔软的山陵中，同时，我的眼睛也险了进去，里面很闷！
我惊醒了过来，发现用来遮零星的阳光的双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滑落下去，压住了胸口。我坐了起来，擦擦汗水，深深作了个呼吸，感觉畅快极了。嘟嘟在仰面看着短视频，“这么快就醒了？”他问。
“继续吧！”他站起来，抖擞了精神，笑了笑。
我们向上面走去，那里是一片桃林，桃花已经凋谢了不少。我们从桃花林里跑过去，我知道那边是个山崖，山崖那边的风吹过来一定很凉快。离山崖不远，却有一户人家，我们只好先到这家去走走。
门口栓着一条大大的白狗，塌耳朵，长鼻子，腹部的毛比较长而且发黄。院子里像是刚打好地坪没几天，一个小姑娘正在院里洗头，她的弟弟正在一边用橡皮枪瞄着对面杉树林里的麻雀，一把玩具机关枪就放在他的脚边，可能橡皮枪的威力更大，而且更灵活，有助于提高双手的力量，所以他没用“机关枪”。
白狗抬头看了我们一眼，已经不是很辣的阳光从它的眼睛里反射了出来，嘟嘟急忙后退，让我走在前面。白狗哼了一声，把它这一声翻译过来，大概是“庸人自扰”的意思。就像白狗抬头看我们一眼一样，那个洗头发的姑娘也抬头看了看我们，毋庸置疑，她的眼睛虽没有白狗的明亮，却比白狗的要好看得多。“你们……”她带着小小的疑虑，笑着问。
“我们……”嘟嘟滴滴答答回答了。我觉得这真是个好地方，四下观望，尤其觉得这姑娘生得实在好看，那种看到陌生人后有些羞涩的神态，真是可爱极了。我想笑。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听见说话声，就提起火钳从屋里走了出来。她认得我，我也认得她，她很热情地请我们进屋去。我记不得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十来年前吧，这个阿姨，在我家住了三天。说来，我家倒像个收容所，很多人都曾在我家，爷爷奶奶也从来没有将他们拒之门外。不过，我家也并不很安全，而且通常是听到风声了才去的。当老鼠和猫儿竟然和和气气地一同做客的时候，那场面这异常地尴尬了。爷爷奶奶同样会好好款待他们，至于出了那道门之后会发生什么，一切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我之所以还记得这个女人，是因为当年她到我家去的时候是个大雪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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