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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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嘿!活着,需要勇气,也许你有活下去的勇气,但是首先,你要找到活下去的意义。如果人的一生没有了爱,那么,活着若不是因为痴痴呆呆,一定是为了做个哲学家。”最后一句,我开了个玩笑,嘟嘟却没有笑,他似乎还觉得,我这个人比较危险。

  我们沉默着走到了大水井。

  老斜坡上坐着两个男人,两个都很肥胖,长得还挺相像。无疑,他们就是我大伯和嘟嘟的父亲,他们是亲舅甥。两个大男人捋着腿杆,谈笑甚欢,不过没有喝酒。他们在谈大伯家那头被偷了的大黄牛。

  “日她锅翘!”大伯老奶蛮娘地咒骂起来,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改变过。他是一个不会轻易改变的人,至于戒酒,那也是为了向大家显示自己的决心和毅力,证明自己既可以喝得很嗨(他那大肚皮就是个大型酒缸),也可以说不喝就一定滴酒不沾。十多年来,他确实滴酒未沾。前年,他的小儿子跟人比酒,差点丢了小命,他就连喝酒的人都恨了起来,好像凡是喝酒的人都跟他有仇,都想害他儿子似的。他觉得别人一定是嫉妒他有四个儿子。他那四个儿子都嗜酒如命,跟他年轻的时候简直没什么两样,又狂又傲,喜欢在酒桌上逞能,因此常常被人笑话。既然跟他没什么两样,那自然是常宿花街柳巷了,这一点,大儿子尤其有过人的天赋。

  他一共给儿子起了四栋房子,每个儿子一栋,都是一个款式的平房,留着二楼给儿子以后自己干。有人说,“为什么不起成一栋呢,四层楼的不好吗?”他说,“那还不三天两头又吵又打?!现在都已经开始争了,还好我有先见之明,不然,呵!到了以后,是要出大乱子的。你想,再过几年,四个儿子,四个婆娘,一大堆小家伙,一起回家来,如果都在一栋房子里,那还有个不争不抢嘞?所以我必须把他们分开,他们回来之后,同一个爹同一个娘,但是各住各的房,各吃各的粮,井水不犯河水,一家人就和谐了!嘿嘿!”他得意地笑了。

  他的四个儿子,只有老二踏实点,不赌钱,其他三个,就在过年那段时间,把之前打工的工资全部赌完了,又到处借,借的也全部葬了进去。后来,也就是疫情波及我们村的那段时间,大家都出不去,就有一大堆一大堆的人聚起来,一夜赌到亮。那段时间,每天一入夜,就会有大量的车辆停在马路边,除了一两个放哨的,别的就一窝蜂涌进了某家某家。他们没有确定的赌场,只要凑够三个人就可以开局,实在没有人,老婆孩子也能勉强凑一桌。

  不出一个月,大伯的小儿子,也就是我堂弟,就输给了一位堂叔两万多。堂弟过年之后已经身无分文了,跟大伯要的钱也赌光了,于是只好跟马云先生借,花呗上毕竟额度有限,又在京东、美团上借,这也有额度限制,于是就向别人的花呗借。疫情尚未结束,他就欠下十来万了。

  一日黄昏,我正在用机子砍萝卜喂牛,堂弟拉着个行李箱,走到了我面前,他脸上做出笑嘻嘻的样子,勉强维护着昔日的精神气息,但我看出,这笑脸的背后,是惶恐不安。

  “哪里去?”我也笑着问。

  “打工去了。”

  “哦!可是这都……快天黑了,怎么现在才走?路通了?”

  “嘿嘿!我做事,向来只看心情,你不是也经常走夜路吗?我也要潇洒走一回。”

  “我那是不得不走。”

  “我也是不得不走啊,二哥,你……,算了,我也晓得你没什么钱能借我。再见了!年底见吧二哥……”

  “嗯……我等下微信转两百给你吧,不多,勉强凑点车费,你也知道我没啥钱。”

  “谢啦……二哥!自家兄弟就是好!”他的声音有点发颤,似乎要哭了。我没再看他。

  他匆匆而去,躲进了混浊的暮色中。

  自从大伯的大儿子离婚之后,大伯就老了许多。不过,他还是很顽强地保持曾经的血气,保持那种气度,那种作风,连语气也没有改变。但是,脸上那种细微的表情却不是他想控制就能控制的。尤其是在大黄牛被偷之后,他彻底疯魔了,这样的变化,实在很吓人。

  这里有必要提一下,我们村,乃至我们县,偷窃的事情近几年已经很少发生了,抢劫的事情更是近乎绝迹。然而,新冠疫情的到来,所有人都在家里,曾经那些风又吹了起来。

  水不流动,早晚得发臭。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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