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第3/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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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过一会,一名体格精壮,步伐矫健的青年男子便到了傅玄邈面前。

  “留在京畿一带的暗卫如今还剩几人?”

  “二十人上下。”

  “这二十人我交给你,由你带队搜查京畿,务必要得到越国公主的消息。”

  “属下领命!”

  傅玄邈挥了挥手,杨柳上前一步,轻声道:“请吧。”

  御峰跨出阁门,转身向杨柳道:“义妹不用远送,外边日头这么毒辣,你还是快些进去吧。”

  “义兄打算何时出发?”

  “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回去捡几件替换衣物即可出发。”

  “义兄出发之前,可否来小妹处喝一杯茶?”

  御峰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杨柳笑道:“小妹静待义兄到访。”

  御峰离开后,杨柳回到阁内,对着窗边人遥遥行了一礼。

  “公子,御峰已离开了,想必傍晚就能出发。”

  “知道了。”

  杨柳在原地站了片刻,走到榻前拿起茶壶,道:“这茶已经凉了,我再……”

  “不必。”傅玄邈说:“你下去罢。”

  杨柳眼中一黯:“……喏。”

  阁中只剩自己后,傅玄邈推开两扇长窗,沉默远眺岚河。

  他要找的人,究竟身在何处?

  河风潇潇,浪涛滚滚。

  一只孤鸟,掠过孤寂长空,飞向对岸只有绿豆大小的稀疏平房。

  ……

  一只麻雀落在门外桂花树上,抖了抖翅膀,悠然地加入了树上其余几只鸟雀的合唱。

  布靴从大开的堂屋里飞出,惊飞一众鸟雀。

  半晌后,虚着眼睛的李鹜从屋里单脚跳出,摸到树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把脚塞进了树下的布靴。

  “老子总有一天要把你们炖汤喝……”

  他虚着眼睛往后院晃去,一副还在睡梦的样子,头发乱得像鸡窝也懒得理一理。

  漫步到后院水缸后,李鹜闭着眼往里一捞,捞空,他手上一顿,接着往更深处捞去。

  还是捞空。

  “老子的瓢呢?”

  昨日瓢还分明浮在水上,怎么现在瓢不见了,水也不见了?

  李鹜半个身子都探进土缸了,总算摸到了瓢。

  睡意猛地飞走了,他瞠目结舌地瞪着空荡荡的水缸,难以想象这缸直到昨晚还是满的。

  李鹜刮了又刮,才从缸底刮出半瓢水。但半瓢水——能干什么?洗牙缝吗?

  “沈——珠——曦!”

  李鹜冲进堂屋,一把撩开卧室的竹帘,迎接他的却是一个和水缸一样干净的卧室。

  这疯婆娘吃了他的包子,睡了他的床,天一亮拍拍屁股就又跑了!

  李鹜气得头晕,残余的理智让他停下外出追击的脚步。他回到后院,用仅剩的半瓢水洗了眼睛,漱了口,借着缸壁上残余的一点水珠,把头发抹顺,束在脑后。

  做完这一切,他才面沉如水地冲出门去。

  鱼头镇就屁大点地方,打个喷嚏能从镇头传到镇尾,李鹜随便逮了几个人问就打听出了沈珠曦的动向。

  见过沈珠曦的人口径一致,都说她向他们打听往当铺怎么走。

  当铺的路,李鹜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独眼龙和他做了多年生意,他对独眼龙的品性门清,沈珠曦那种又傻又肥的小白兔去当铺,只有变成香辣烤兔——被嚼着吃的份儿。

  果不其然,他还没进当铺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沈珠曦的祈求声:

  “……你再看看吧,这对耳饰不可能才值这么点钱!”

  李鹜沉着脸站在门外,如果这疯婆娘是想卖了耳饰远走高飞,他就等她变成香辣烤兔,再和独眼龙一起把她嚼了。

  “姑娘,你是不知道当铺的规矩呀?不管什么东西,进了当铺都是要折价的,我们又不是做善事的,要是你多少钱买来,我们多少钱买走,这当铺,不早就垮了?”

  独眼龙站在柜台后,两撇胡子随着讥笑在薄薄的嘴唇上一动一动。

  “可这确实太低了……能不能再加点?”

  沈珠曦站在柜台前,背对着他不住哀求。独眼龙摸着胡子沉吟,忽然瞧见了门外的李鹜,他对李鹜打了个眼色,那是他们熟悉的暗号:

  “有肥兔,别打扰。”

  独眼龙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说道:“这样吧,你给我说说你想要多少?”

  沈珠曦犹豫半晌,慢吞吞地说:“两百两。”

  “为什么是两百两?”

  “我想在镇上做替人写信的活计,我已在文具铺看中一套文房四宝,要一百三十两……”

  “那就给你一百三十两吧。”独眼龙说:“不能再——”

  李鹜大步跨进店门,隔着柜台就把独眼龙的衣领给提了起来。

  “嚼兔子还敢嚼到老子的人身上?”李鹜黑着脸道。

  独眼龙和沈珠曦都吓了一跳,沈珠曦愣愣地看着两人:“你们认识?”

  “熟得不能再熟,他屁股上有几颗痣老子都知道。”李鹜夺回独眼龙手里的耳饰,说:“不卖了,我们走。”

  “哎?哎!李鹜,你回来!”独眼龙急得在身后大喊:“我再加钱!三百两!三百五!四百!五百——!!”

  李鹜头也不回,沈珠曦也只能连走带小跑地跟在他身后。

  “你要去哪儿?”

  李鹜说:“跟我走就是。”

  不一会,沈珠曦来到了先前来过的河柳堂。这是镇上唯一一家文具铺,卖笔墨纸砚之类,因地处河边,门前又有一棵柳树,故命名为河柳堂。

  沈珠曦追着李鹜脚步步入河柳堂时,正好看见李鹜敲着掌柜面前的柜面,冷笑道:“把你一百三十两的宝贝拿出来让我开开眼。”

  掌柜面白如纸,赔笑道:“误会,误会……我实在不知那外地姑娘和李兄有关系。李兄来买,价钱自然不同。”

  “她看中的是哪套?”李鹜问。

  掌柜忙从身后货架上拿下一套四宝。李鹜问:“你看中的是这个吗?”

  沈珠曦看了看,点头。

  “我要了,开价吧。”李鹜说。

  掌柜用袖角擦了擦额头冷汗,讨好道:“李兄既是喜欢,便十八两拿去吧。”

  “记在账上,老规矩。”

  掌柜应了一声,一脸如释重负。

  目睹全程的沈珠曦目瞪口呆,一套一百三十两的文房四宝就被他轻描淡写砍成了十八两,小地痞也不是毫无用处嘛!

  这套文房四宝,如果是从前,沈珠曦万万看不上眼,但这已经是镇上唯一一家文具铺里最好的笔墨纸砚了,她又没有金钱概念,只以为宫外的物价都是这样不可思议——劣质文具价格冲天,奢贵耳饰反而贱得离谱。

  要不是李鹜,她今日非要吃上大亏不可。

  两人走出文具铺,一阵清爽的河风吹来,河边柳树枝条摇曳,一个刚刚来到此处的白须老叟正坐在小板凳上整理他的渔具,一根长长的鱼竿已经蓄势待发。

  沈珠曦心情不错,正琢磨要在哪儿摆上代写书信的摊子,李鹜开口道:

  “这个,当在我这儿。”

  他摊开手掌,露出耳饰一瞬后便握了起来。

  “我给你出五百两,但不是一次给你,你要用钱就到我这里来取。”

  “为什么?”

  李鹜没好气道:“你管那么多。”

  沈珠曦腹诽,定然是这小地痞一时拿不出那么多的现银来。

  李鹜暗自道,这疯婆娘要是拿了钱就拍屁股跑了,那他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两人各怀心思,沈珠曦忽然瞧见远处对岸一栋飞阁流丹,高出云表的碧色阁楼,好奇道:“那是什么地方?”

  李鹜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不以为意道:“金带阁,咱们金州的第一名楼。”

  不必李鹜说,沈珠曦也远远瞧出了阁楼的非同凡响,只可惜隔着河岸,没法看得更细,其中一扇窗户里,似乎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能住在这样豪华的地方,想必也是非同一般的人物。

  她心中羡慕,不由道:“阁里住得是什么人?”

  “以前是简王,现在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

  “为什么说是倒霉鬼?”

  “因为谁住进去谁就没好下场。”李鹜说:“简王住进去没两年就病死了,在他之前住进这栋楼的也都不都好死。”

  沈珠曦再看天水间的阁楼,没了艳羡,只剩抗拒。

  李鹜说:“你还真傻,听什么都信。”

  沈珠曦反应过来,气得瞪他:“你又骗我!”

  “你是只信我说的,还是谁说的你都信?”

  “你管我!”

  “你住我家里,我不管你管谁去?”

  “……我不和你一般计较!”

  “你走慢点,你知道回去的路吗?”

  “我知道!”

  “那你怎么往左边走?”

  “我、我正要往右边去!”

  “但左边才是回家的路。”

  “你——”

  头顶万里晴空,脚下两个影子,沈珠曦暂时从悲痛中抽身,一心只有她的笔墨纸砚和讨人厌的小地痞。

  两人吵吵闹闹,一路打闹地回家去。

  9、第9章

  笔墨纸砚准备好了,只差一套营业的桌凳。

  李鹜在屋子里东翻西找好一会,给她找出一套沾满灰尘的木桌木凳,沈珠曦看着那半腐朽的桌凳心有抗拒,还不等她拒绝,李鹜已经手脚利索地把桌凳给打扫出来了。

  打扫后的桌凳还能看,不像先前那般。沈珠曦犹犹豫豫地接受了。

  “凳子只要一个就够了。”

  李鹜瞅了她一眼:“你让客人站着等你?”

  沈珠曦被他问住,一下哑口无言。

  在宫里,可不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有站着等她的份吗?能站着就不错了,站着总比跪着好。

  李鹜见她不说话了,轻轻松松地扛起木桌就往外走。

  于是,鱼头镇的街上出现奇特一幕,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走在前方,肩上扛着一张颜色难看的木桌,而后边的少女为了不被撇下,连走带跑地追在他身后,两手各拿了一只木凳子。

  “你怎么想到的给人代写书信?”李鹜侧头说道。

  沈珠曦忙快走两步,赶到他身边,说:“昨天包子铺旁有个代写摊,我见生意还不错,所以也想试试。”说到这里,沈珠曦露出自豪的神色:“我的字一定比他好。”

  李鹜看了眼她勉强跟上的双脚,放慢了脚步。

  “李老头是我们镇上唯一的秀才,师从金州一个有名的举人。你的字能比他更好?”

  沈珠曦对放慢的速度无所察觉,只听出他话里的质疑,不服气道:“肯定是我的更好。”

  “你就是比他的字好,也不会有人来找你写东西的。”

  “为什么?!”

  “赌个什么?”李鹜说:“如果到闭市,还是没人找你代写东西,今日的文具钱就十倍还我。”

  十倍便是十八两变成一百八十两,沈珠曦对自己自信十足,毫不犹豫道:“赌就赌!如果你输了,你就要把我的耳饰还给我,五百两照给!”

  “你会后悔的。”

  “你才会后悔!”

  两人互不退让,不知不觉到了鱼头镇人流量最大的街道。这时候正是午时,街上人来人往,沿途的吃食铺子不断吆喝,招呼行人入内用饭,离沈珠曦最近的是一个点心铺,老板正在炉前忙活,一只大瓷碗里装着不知名的甜陷,隐约可见桃红的玫瑰花瓣。一叠蒸笼磊得高高的,最上一层敞开,露出里面白雪般的面粉,热气袅袅,盘旋消散,只留下面粉清香。

  大街两边都有商铺,没有商铺的地方早已有人摆好摊子,沈珠曦来晚了,目光左右扫视也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李鹜一点顾忌也没有,扛着桌子就径直走向一间有顶棚遮阴的馄饨铺,就像收拾自己家东西一样,随随便便地踢开旁边一套无人的桌角桌凳,硬是把自家的桌子放到了阴凉之下。

  桌椅都挪完了,他才抬头对摊主说道:“放会,你不介意吧?”

  摊主油滑笑道:“不介意,不介意。”

  沈珠曦不忍,上前小声道:“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挪个地方就不能吃了?”他朝独具一格歪向一旁的馄饨铺桌椅看了一眼,再看向火炉前的老板:“老朱头,对吧?”

  “对,对……”

  简直就是个恶霸,沈珠曦在心中腹诽道。

  李鹜在馄饨铺的长凳上坐了下来,手心一翻,对着沈珠曦:“傻站着做什么?你坐啊。”

  沈珠曦扭扭捏捏地在凳子前坐了下来,摆好她的笔墨纸砚,又找馄饨铺老板要了点清水,磨好黑黝黝的墨,等着生意上门。

  沈珠曦等了许久,连天上的太阳好像都有一点移动,她的“摊位”依然无人问津。她期待的目光扫过街上过往行人,他们目光各异,但没一人停留下来,问她代笔一封需要多少钱。

  便宜点也行呀。

  沈珠曦有些懊恼:为何昨日代写先生的生意络绎不绝,换了她就门厅罗雀?她的字可是在父皇和傅玄邈那儿学的,岂是一个秀才能比的!

  平日里想得到一个她的字,无异于异想天开,现在一贯钱就能写上一封,这么划算的生意,为什么会没人上门?

  沈珠曦眼巴巴地看着行人,对眼前局面全然无策。李鹜忽然从长凳上站了起来,一脸皱巴巴的嫌弃。

  “你就想不起自己缺个招牌吗?”

  沈珠曦一下醍醐灌顶:“对啊,我还差个招牌!”

  李鹜重重叹了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她一眼,摇头走了。

  沈珠曦看着他的背影,嘀咕道:“……哼,等我开张了,有你哭的。”

  她拿出一张宣纸,提笔轻轻蘸后,又在砚台边轻轻别去多余的墨汁,一边在心中默默想着,这金字招牌,究竟是用行书,还是用楷书来写?她从傅玄邈那学的瘦金体也不错,万一有人喜欢这种呢?

  还没等她想好怎么落笔,李鹜已经脚下生风地回来了。

  他将一个似曾相识的文字幌放到她的桌旁,沈珠曦从桌上探出头看了看,目瞪口呆道:“这不是昨日那代写先生的招牌吗?”

  木头幌子很多,可是写着“代写书信”,字迹还如此熟悉的幌子就不多了。这分明便是昨日沈珠曦看见的那个!

  幌子在这儿,秀才呢?

  沈珠曦往李鹜来时的路看去,人头攒动,不见秀才。

  “你怎么能抢别人的东西?”沈珠曦惊道。

  “这怎能叫抢?”李鹜不耐烦道:“秀才在镇上摆了七八年的摊,谁还不知道他是代写书信的?这招牌,放着也没用。我不过是废物利用罢了——你去问问姓朱的秀才,他是不是该反过来谢谢我。”

  沈珠曦被他的无耻惊李鹜夺回独眼龙手里的耳饰,说:“不卖了,我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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