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6)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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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妇人眼珠子一转,说:“二两银子一碗。”

  沈珠曦也算小小了解鱼头县的物价了,闻言眉头一皱:“这么贵?”

  “不贵!”妇人表情夸张:“小娘子眼光好,选的是最好的澡豆,这东西嘛,自然是越好越贵。我也有便宜的,你看这个皂荚澡豆,只要十五文一碗,可是姑娘你肯定看不上眼。”

  “真的吗?我看得上。”沈珠曦说:“给我来三碗这个。”

  妇人表情一僵:“可这是洗衣服用的,小姑娘你脸这么嫩,要是用皂荚澡豆上脸,你这嫩呼呼的小脸可就毁了——”

  “为什么会毁?”

  “当然是因为皂荚伤肤……”

  “伤肤的澡豆你也敢卖?”沈珠曦说:“县令知道你卖这样的澡豆吗?”

  “县令……这……也不是伤肤,只是……”妇人结结巴巴地说:“只是其他澡豆美容的效果更好,就比如这玫瑰澡豆,我跟你说,一日用两次,保管你的脸白白净净,摸上去跟剥了壳的鸡蛋一样。”

  “那你怎么不用呢?”沈珠曦问。

  “我……我在用啊。”妇人说。

  “那你的脸为什么一点都不像剥了壳的鸡蛋?”沈珠曦狐疑地看着她满脸褐斑的脸。

  “我这是一种说法……不是说你真的会变成剥了壳的鸡蛋,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

  “……”

  “你一会说你的澡豆会伤肤,一会又说它们能美容,但你每次说了什么,最后又会自己否定——它既不伤肤,也不能美容。”沈珠曦生气道:“这种什么用也没有的澡豆,你竟然想卖我二两银子?”

  “这怎么能说什么用都没有呢?至少它们有清洁作用啊!”

  “只有清洁作用的澡豆和这皂荚澡豆有什么区别?”

  “你这小娘子,我真是怕了你了——你要的澡豆,我就算你一两银子好了!”妇人挥手道。

  “功效都一样,为什么价钱不一样?”

  “五百文!”

  “我要告诉所有人,你的澡豆明明只有一个功效,价钱却完全不一样……”

  “三十文!不能再少了!”

  “你先前骗了我,还要再送我一碗皂荚澡豆。”

  “……行!”妇人咬了咬牙,蹲下身给她装澡豆:“小姑娘,下次砍价直接砍,别走这么多过场。”

  “我什么时候砍价了?”沈珠曦一脸茫然:“我只是在和你讲道理,你骗人是不对的。”

  沈珠曦拿着澡豆,往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那里进城卖菜的农民大声吆喝,沈珠曦看得花了眼,那些菜个个都绿油油的,她一个都叫不出名字。

  沈珠曦停在一个摊位前,说:“大葱多少钱?”

  老农抬头看了她一眼:“姑娘,这是蒜苗。”

  “……我问的就是蒜苗。”沈珠曦涨红了脸。

  买了蒜苗,沈珠曦又在邻近的肉铺那里买了一块肉,这些住在镇子上的人都知道她是李鹜的媳妇,一边向她笑着问好,一边报出平易近人的价钱。

  借着买菜的名头,沈珠曦在菜场不断问“这是什么”,不知不觉,两手提的菜肉就多得再也提不下了。

  她意犹未尽地离开了菜场。

  回家后,她把买来的蔬菜和肉都放进了厨房里,她怕蔬菜等不及李鹜回家就蔫掉,还特意找了个陶土罐子装上水,把蒜苗等蔬菜插了进去,远远看去,郁郁葱葱,还别有一番滋味。

  做完这些,她又绕到后院,把干了的衣服给收了下来。

  之后,她闲着无事,还把院子里的桂花树浇了浇。

  沈珠曦蹲在树干前,碎碎念道:“你几岁了啊,怎么还这么小……我以前见过一棵你的兄弟,它有三个你那么大呢……”

  浇完桂花树,沈珠曦回到卧室里看了会新买的诗集。

  诗集里的诗都是她看过的老东西了,她还是看得津津有味。日头不知不觉就升上去了,在沈珠曦感到有些腹饿的时候,篱笆外响起了李鹜和李鹊的交谈声。

  沈珠曦跳了起来,抓起堂屋里新买的鸡毛掸子迎了出去。

  30、第30章

  “金州知府在府里大宴特使,看样子……”

  李鹜听着李鹊的话,面色凝重,手还没碰到篱笆门,门就先一步从里打开了。

  一根鸡毛掸子拍上了他的头脸,鸡毛刷过鼻眼,又痒又戳人。

  “你做什么?!”李鹜跳了起来。

  沈珠曦一脸无措地看着他:“我帮你拍灰……”

  “拍灰是这样拍的吗?”李鹜夺过她的鸡毛掸子。

  “……那要怎么拍?”

  “这样……”李鹜在她身上轻轻拍了两下,忽然把鸡毛掸子扔给身后的李鹊。“鸡毛掸子就不是拍人的!”

  “可是,杂货铺的老板分明说鸡毛掸子可以拍人从室外带回来的灰,也可以拍家具上积累的灰……我特意买了两把呢!”沈珠曦说。

  “老子又没出去挖炭,哪来那么多灰拍?”李鹜拧着眉说:“让你买的东西都买了吗?”

  “买了!”沈珠曦高高兴兴地说。

  她把李鹜引到屋里,向他展示她这半天的成果。

  “我买了蒜苗,猪肉,芋子饼……澡豆,手帕,鸡毛掸子。”

  “盐呢?”

  “……”

  李鹜叹了口气。

  李鹊立即道:“大哥,我正打算去镇上买些下酒的凉菜回来,盐我来带——二哥,跟我一起去。”

  李鹍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冲:“我才不去,芋子饼,在哪儿啊我的芋子饼?”

  “你陪我去镇上,我给你买双倍馅儿的芋子饼。”

  李鹊话音未落,李鹍已经转身冲了回来。

  “你要说话算话!”

  “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了?”

  “你什么时候都不算话……”

  “那你还信我?”

  “我是二哥,我必须信你……”

  两兄弟的说话声渐渐远了。

  沈珠曦正懊恼自己为什么忘了买盐,李鹜环视明亮整洁的堂屋,伸手在光可鉴人的方桌上抹了一把。

  “你打扫了屋子?”

  沈珠曦又高兴起来:“还不错吧?”

  李鹜从喉咙里嗯了一声。

  “我不会白吃白住你的,在我找到挣钱的法子前,我会负责家里的打扫。”沈珠曦脸色微红,小声道:“虽然我现在还不太会洗衣做饭,但我学得快,我……”

  李鹜打断她的话:“白吃白住也行。”

  “什么?”沈珠曦下意识反问。

  “既然活在乱世,就别那么刚直。”李鹜说:“更何况,我让你白吃白住,你不愿意,是不是看不起我?”

  沈珠曦呆了:“我没有看不起你!”

  “你就是看不起我。”李鹜说。

  “我没有!”

  “你有。”

  “我没有!”沈珠曦快哭了。

  “你既然嫁了我,供你吃喝就是我理所应当的事,你反过来要给我钱,就是看不起我。”

  “那家里的活谁来做呢?”

  “总有人做。”李鹜说:“老子娶你回来,不是让你受苦的。”

  沈珠曦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李鹜已经踏出堂屋,往厨房走了。

  她追了过去,看见李鹜站在门口,直勾勾地看着她插在陶土罐子里的菜。

  “……这是什么?”

  “我买的菜啊!”沈珠曦理直气壮道:“我用装了水的瓶子插上,你看,现在还和我刚买时没差呢!”

  “……你不这么做也没差。”

  “不可能!”沈珠曦底气十足地一口否定:“没有哪种花草离得了水,这菜也是花草的一种,道理都一样,我插花……我帮越国公主插花时,再漂亮的花要是离了水,一会时间也会变得颜色黯淡。”

  “黯淡了又怎么样呢?”李鹜问。

  “黯淡了就不好看啊!”

  “再好看的菜,下了锅不都一样?”

  “……”

  沈珠曦震惊了,他说的好有道理。

  李鹜再次叹了口气,把罐子里的蔬菜都拿了出来。

  她听着他不断的叹气,心里升起浓浓的挫折感。沈珠曦犹豫半晌,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很笨?”

  李鹜既没安慰她,也没否定她,他蹲在灶台前,往洞里扔着劈好的柴火。

  “你觉得自己笨吗?”

  沈珠曦迟疑了片刻。

  她自然不觉得自己笨,她学东西很快,她写得一手好字,琴棋书画都略通皮毛,尤擅琴瑟,虽然她不喜欢这些,但贵女需要学的东西她都会。她识字早,读书多,往年还未失宠时,藏书阁的大门向她随时敞开,里面的各种孤品珍本她都有所涉猎。

  她慎重地答道:“我觉得不笨。”

  “那不就得了?难道你为了证明自己不笨,什么都要学,什么都要做?”

  李鹜拿起一旁长长的铁钩子,往炉子里接连捅去。

  火星飞散,映照着他俊朗的侧脸。他漫不经心道:“我最烦为了什么人或事证明自己——我就是我,不需要证明,更不需要向谁证明。你不会洗衣做饭,这不代表你笨。你那双细皮嫩肉的手,能做的不止是洗衣做饭。”

  沈珠曦心里先是一喜,接着立马一沉。

  她的琴技不错,但她总不能出去卖艺吧?用文字挣钱也就罢了,用丝竹之声谋利,她作为一名未出阁女子的名声就彻底坏了……

  李鹜生好了火,站起来道:“在外忙活了半天,这肩有点僵。”

  沈珠曦中断思绪,跟着站了起来,关切道:“要不要找唐大夫拿点膏药贴贴?”

  “不用,捶捶就好了。”李鹜说。

  “哦。”沈珠曦又去想她的谋生之道了。

  “你脖子上长的是呆瓜吗?”李鹜不高兴地说:“我都这么说了,你就不会来帮我捶捶?”

  “这……”沈珠曦的脸腾地红了:“这怎么行……”

  “这怎么不行?这儿除了你我就没有别人,即使有人来了,咱们是夫妻,妻子帮丈夫捶捶肩膀怎么了?”李鹜说:“你连给我捶肩这肩这件小事都不愿做,还想出去自食其力?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说什么不想白吃白喝,都是假的,骗人的,专骗老子一个……”

  “你蹲下来点。”

  沈珠曦话音未落,骂骂咧咧的李鹜立即蹲了下来。

  “背也捶捶。”他说。

  沈珠曦回头看了眼篱笆的方向,确定没人看见后,轻轻锤着李鹜的肩膀和后背。

  她第一次给人捶背,生怕力度过重,握成拳头的右手轻轻敲着。

  “你在给我挠痒痒呢?用点劲儿。”

  “再重点。”

  “再重点!”

  “你要捶死我啊!”

  沈珠曦弱弱道:“不是你让我重点么……”

  “我是让你往老子后颈重捶了吗?”李鹜说:“我看你是想把老子一拳送走。”

  沈珠曦天真道:“送去哪儿啊?”

  “送去阴曹地府。”李鹜说。

  她这才听出他在损她。

  沈珠曦对着他的后脑勺无声地做着口型:

  “恶霸,地痞,臭流氓……”

  李鹜一无所知,仍沉浸在自身的感受里:

  “下去一点,左边一点,诶,对……”

  虽说他已经屈膝蹲了不少,但沈珠曦捶他的肩膀还是有些吃力,捶了一会,她手都捶累了,李鹜还不叫停。

  沈珠曦问:“你蹲着累不累啊?要不……”

  “不累,你捶吧。”李鹜说。

  沈珠曦:“……”

  她现在真想一拳把他送走了。

  李鹜一边享受她的服务,一边拨拉着她买回来的菜:“你买这么多菜是想吃几天?”

  “一天三顿,很快就没了。”

  “就算一天三顿,一顿又能吃几个菜?”

  沈珠曦试探道:“六七个菜?”

  李鹜没好气道:“县老爷一顿都吃不了这么多菜,你以前到底是当宫女的还是当公主的?”

  “当然是宫女……”沈珠曦干笑道:“县老爷一人吃不了这么多,可是我们人多啊,有李鹍和李鹊一起吃,六七个菜还不是轻轻松松?”

  “你就是上天派来折腾老子的……”李鹜嘴上不饶人,手上却开始清洗猪肉:“中午想吃什么?”

  这个问题沈珠曦已经想好了答案,她兴冲冲地答道:

  “蒜苗炒肉!水晶脍!醋笋!灌蜜藕……”

  沈珠曦还没把她设想的菜单说完,李鹜已经打断了她。

  “除了第一个,我都不会。”

  沈珠曦忙说:“很简单的!我知道做法,我告诉你,那水晶脍就是……”

  “既然简单,你自己来。”李鹜说。

  “你——”沈珠曦气得在他背上捶了一拳。

  说好的娶她不是让她来受苦的呢?这才过了多久,他就让她自己来了!

  男人果然都是不可信的大骗子!

  沈珠曦鼓着腮帮子瞪他,因为吃不到的水晶脍而满腹委屈,李鹜却咧嘴笑了起来。

  “不错,还知道打人了。”他说:“说吧,水晶脍怎么做?”

  于是,两人分工合作,沈珠曦负责动嘴指导,李鹜负责动手又动嘴。

  就例如:

  “这水晶脍啊,名字复杂,但是做法简单。其实就是猪皮脍。你先把猪皮洗净去脂,往锅里加水,再放葱椒陈皮烧开……”

  “你去把你的枇杷拿几颗过来。”

  “拿枇杷干什么?”

  “剥皮下锅啊。”

  “陈皮不是枇杷皮!”

  “你现在让我去哪儿给你找陈皮?都是果子皮,都有清香,橘皮可以枇杷皮为什么不行?你是不是看不起枇杷皮?”

  再例如:

  “水开后,猪皮下锅,文火熬煮,待皮软后取出切成细丝,再放回锅里煮稠……”

  “宫里还有这种吃法?你这是吃猪皮还是煮胶水?”

  又例如:

  “用细密的棉布过滤猪皮……”

  “哪还有猪皮,都是胶水。”

  “过滤之后,猪皮冷却就变成脍了,再用香醋来浇着吃,肥而不腻,香而不闷,是一道朴实的家常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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