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老子不会让任何一个……第2/3段
‘毛’遂自荐的声音络绎不绝,起头的那人则是傅家军有名的骨干将领。
剩下那一小撮人沉默不语的人,有身为文官而逃过一劫的几个知府,他们大多白发苍苍,见过官场上太多勾心斗角。和那些轻易就被鼓动的年轻官吏和武将不同,他们脸‘色’难看地坐在椅子上,目光不约而同地盯着自己的脚下。
帐篷内的空气太黏稠了。
就像襄阳县排水渠里经年累月长出的青苔,肮脏滑腻的苔藓和污水混合在一起,隐藏在繁荣和富足下的味道。
日上三竿后,主帐的帘门才被拉开。
发起追击战的时刻就在今晚,所有人都为此神‘色’匆匆,除了李鹜。
他最后一个走出军帐时,身后传来傅玄邈淡然的声音。
“李知府——”
李鹜停下脚步,缓缓回头。
“你可怨我命你后方留守?”鹿角椅上的贵公子问。
他一身清贵,皎洁如月,俊秀的面容上却蒙着一层逆光的阴影。
他的言下之意,李鹜心知肚明。
这是一场大燕和伪辽最为关键,也是最后的一场大战。
赢了,加官进爵,名垂青史。输——没有输的可能。叛军已经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联军主力虽然也被洪水击溃,但十二万傅家军已经赶到,敌人却没有援军,只有被洪水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
胜负已定。
只要出阵,就能在表功的折子上占据一席之地。
傅玄邈命他留守,就是断了他借此战升迁的道路。
是警告,也是试探。
“……不敢。”李鹜垂下头去,视线看着脚尖前方一只奋力前行的瓢虫,“李主宗只是一介粗人,老大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没有怨言。”
“识时务者为俊杰——”鹿角椅上的声音一顿,“难怪你活到了最后。”
李鹜装作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只盯着那只努力往死路奔进的瓢虫看。
走错了方向,再怎么努力寻找出口也是徒劳。
于天地而言,它太渺小,太柔弱,连振翅飞出帘门都做不到。
属于它的结局已经注定。
前方没有活路。
“镇川军如今还坐在这里,又说得上话的,只剩你一人了。”傅玄邈高坐在鹿角椅上,神‘色’淡然,“上峰的教训,你要牢记于心。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走上相同的道路。”
李鹜从瓢虫身上抬起眼来,目光直指鹿角椅上的人。
同此人相比,他弱小得一目了然。
……那又怎样?
尘土虽微,可凝泰山。
李鹜的目光重新落回那只瓢虫身上,他一字一顿道:“多谢傅参知教诲,商州之战的教训……李某永生难忘。”
“你也不必灰心丧气。”傅玄邈说,“选对立场,立功的机会多得是,不急于这一时半会。”
“……傅参知说的是。”
“下去吧。”
李鹜得令,没有转身向外,反而上前两步。
傅玄邈稳坐在鹿角椅上,面无波澜地看着他弯下腰,将地上那只若无意外数天后就会死在墙角的瓢虫捏了起来。
他捏着瓢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主帐。
傅玄邈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门帘完全落下。
“公子如此关注此人,可是在他身上发现什么不妥之处?”
一直侍立于台阶下充当亲卫的燕回忍不住道。
傅玄邈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由帘角转移到那只瓢虫爬行的地方。
什么人才会在意一只爬虫的死活呢?
只有和它同样弱小的人,才会将目光凝聚于渺小之处。
“在杨柳打探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前,不必管他。若有异动——”他说,“直接除掉。”
燕回拱手领命:“喏。”
……
太阳高悬头顶,烧灼着空旷的大地。
李鹜将瓢虫带到军营外,寻了一处草丛放生。他蹲在草丛前,刚一松开手指,瓢虫就振翅飞向了茂密的草叶。
“你运气不错,今天老子恰好是想做善事的心情……再有下次,老子要收你钱了。”李鹜对趴在野草上的瓢虫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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