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3/4段
李渊怒斥上书谏言的礼官:公主曾举兵起义,亲上战场,有克敌之功,为什么不能以军礼下葬?
朝臣无话可说,不敢多言。
平阳大长公主是唐朝第一位死后有谥号的公主,也是唯一一位死后有前后部羽葆送行,按军礼下葬的公主。
按辈分,平阳大长公主和常乐大长公主都是高祖李渊的女儿,属平辈姐妹。但两人为大唐建立的功勋不可同日而语,一个是主动为父募兵、攻城掠地的义军首领,一个是在父兄庇佑下享尊处优的金枝玉叶,孰优孰劣,不言自明。
房瑶光抬出平阳大长公主来,饶是娇蛮霸道如常乐大长公主,也只能不甘不愿地轻嗤一声,暗中饮恨。
武皇后等着常乐大长公主哑口无言,才微笑道:“你不必自谦,我看这场中的儿郎们,多不及你。”
李显目光呆滞,附和道:“不错!一娘是最厉害的!”
常乐大长公主脸色铁青。
这时只听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响起,千金大长公主的孙女儿郑六娘扑进祖母怀里,“大母,我嫁不了‘房小郎’,认个房姐姐也不错。”
李令月噗嗤一声笑了,悄悄和裴英娘说:“六娘素来眼光高,挑来挑去,整座京兆府快被她翻遍了,没一个她看得顺眼的。今天瞧中一个,没想到是房一娘,哈哈,合该她有今天!”
裴英娘看李令月笑得幸灾乐祸,心中笃定:郑六娘肯定打过薛绍的主意!
千金大长公主早就看出武皇后赞赏房瑶光,想帮她说几句好话,听孙女儿开口,便顺着她的话,笑眯眯道:“那也要看房小娘愿不愿意认你这个妹妹。”
郑六娘起身离席,挽住房瑶光的胳膊,软语撒娇:“我不管,房姐姐方才喝了我斟的酒,就当是认下我了。”
殿中众人看她娇憨,抿嘴轻笑。
一派祥和中,房瑶光轻轻挣开郑六娘的手,面无表情着说:“家中阿翁尚且要唤令慈一声姑母,我和你隔着辈分,不敢僭越。”
李令月嘴里含着一块粉糍糕,闻言撑不住怪笑一声,差点被呛着。
昭善连忙奉上牛酪浆。
李令月喝几口酪浆,把粉糍糕咽下肚,“小十七,我和你说个好玩的。听说房一娘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笑过,对谁都冷冷淡淡,一年到头摆着一张冷冰冰的脸,韦沉香她们背后管房一娘叫‘冰一娘’。”
裴英娘笑着摇头。
房瑶光确实够冷淡的,千金大长公主和郑六娘主动为她解围,她就算不领情,当着外人的面,也该拒绝得迂回些,这么果断地落郑六娘的面子,不得不说有些孤僻过头了。
郑六娘倒是好脾气,见房瑶光不答应,惋惜道:“俏郎君没捞着,会打球的姐姐也没捞着,回去阿翁问起,我怎么答他呀!”
众人笑得更欢,连武皇后也笑着安慰她:“六娘莫要烦恼,京兆府的好儿郎多的是,你随便挑,挑中哪一个,我为你做主。”
郑六娘欢喜道:“真的?”
千金大长公主立即直起身,谄笑道:“多谢皇后美意,有皇后为她掌眼,我这个当大母的,可以放心啦,六娘好福气。”
裴英娘悄悄替郑六娘捏把汗:武皇后手段粗暴,绝不会考虑六娘看上的郎君是否婚配,到时候万一六娘看上一个有妇之夫,敕旨一下,对方不娶也得娶,怕是有的闹腾啊!
正自腹诽,忽然听见李治小声问她:“房小娘相貌如何?”
裴英娘低声说:“长眉毛,鹅蛋脸,生得很俊秀呢。”
李治目露疑色,“喔?那怎么没人认出她是个女郎?我还当她女生男相——你知道的,显儿的眼光,总有点与众不同。”
要不是看李治他说得认真,脸上一副严肃思考的模样,裴英娘还以为他在和自己说玩笑话。
她朝羊仙姿眨眼睛,羊仙姿心领神会,示意房瑶光走到帝后二人面前。
等房瑶光走近了,李治不动声色打量她几眼,又看看跟在她身后寸步不离的李显,叹息一声。
少顷,房瑶光带着帝后二人的赏赐退下,武皇后朝羊仙姿道:“留下房小娘,我要见她。”
羊仙姿应喏。
未时帝后摆驾回宫,刚回到含凉殿,李治就病倒了。
武皇后立即叫人去请尚药局奉御。
两名尚药局奉御先后从寝殿出来,神情沉重。躲在屏风后面讨论半天,向武皇后提议,汤药已经对李治的眼疾失去所有效用,也许只能大胆尝试针灸术。
太子李弘头一个反对:“针灸术之说荒诞无稽,不能妄用。”
在场的门下省侍中和中书省的中书令不敢轻易表达意见,等着武皇后发话。
武皇后掀开软帘一角,看着躺在榻上的李治,眉间带了几分忧愁,但不像太子李弘那样慌乱,慢条斯理道:“有几成把握?”
尚药局奉御对视一眼,“不敢欺瞒殿下,只有五成。”
李弘皱眉道:“听寺中的高僧说,婆罗门神药能治愈顽疾,不如向高僧求药?”
尚药局奉御面面相觑,不敢答这话——先帝太宗,就是因为吃婆罗门药而暴亡的。武皇后和李治目睹太宗气绝身亡的场面,从不服用任何婆罗门丸药,尚药局也不敢进献婆罗门神药。
武皇后忌讳丹药,倒是真的想过找到那位传说能医治百病的婆罗门神医,请他为李治诊脉,可惜每次都是无功而返。
不等武皇后说什么,侍中和中书令先委婉劝阻太子:“婆罗门药乃虎狼之药,陛下秉性柔弱,怕是禁不住。”
如果是武皇后反对,李弘肯定会辩驳几句,坚持去佛寺求药,但见提出反对意见的是两位宰相,他便老老实实闭上嘴巴,不再多言。
李治是天子,他的身体状况影响甚大,牵一发而动全身,尚药局奉御不敢随便更改诊治方案,最后还是决定让尚药局暂时按着老药方熬药。
李治每天吃的药比吃的饭还多,在病榻上一连休息了五六天,病情仍然没有起色。
原先他还兴致勃勃,打算参加今年的春狩,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病,最后自然未能如愿。
围猎那天,长安城的贵族儿郎们身着猎装,肩负弓箭,骑着高头大马,赶着猎狗、猞猁狲,浩浩荡荡奔向山林。
辰时一刻,武皇后带着李令月在殿门口乘坐卷棚车。
春狩不止是郎君们的盛会,城中女郎们也积极参加,不能打猎,至少可以骑马在林间走走逛逛,欣赏杏花微雨的明媚春光——骑马是世家女郎们必须学会的本领之一,如果连马都不会骑,还可以乘车。
儿郎们争强好胜,为争得更多的猎物而摩拳擦掌,女眷们则完全当是去郊游,披上轻薄的纱罗衫,系上最艳丽的石榴裙,结伴踏马陌上,届时等各家郎君打猎归来,正好一起宴饮庆祝。
武皇后和李令月要去西内苑参加宴会。
太子李弘领着一众儿郎行猎山间,那么太子妃裴氏自然是女眷之中的领头之人。
武皇后不能容忍有人夺走她的权柄,说是去西苑散心,其实是想打压太子妃。
裴英娘不会骑马。没有跟去凑热闹,送别依依不舍的李令月后,留在含凉殿陪伴李治。
用午膳时,宦者把食案挪到榻前,劝李治多用些汤粥。
春天的豆叶汤清淡鲜美,浓香扑鼻,李治略微用了几勺,实在吃不下,摆摆手,“搁着罢。”
裴英娘吃的是樱桃毕罗和饧麦粥。
毕罗松软可口,薄如轻纱的面皮底下,透出一抹朦胧的殷红,柔软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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