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少林接旨起风波 画僧笔墨打猛虎第4/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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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吟虎啸般的钟鼓声急雨似地泻来。

  宗诗结伽趺坐在佛前蒲团上,虔诚合什,静静等待着。

  钟停鼓歇不久,一直在山门探望的庆圆、庆方急急回来禀道:“师叔祖,你真神!月清法叔祖真的带着月忠法叔祖回寺了!”

  宗诗惊喜不已,赶紧迎至山门。

  一打照面,却发现只有月忠、月清师兄弟,并不见有钦差或其他什么人随行。宗诗心头顿时一沉,但还是急问钦差张四维为什么没有一同回来。

  “杀了!”月忠浓眉紧蹙着,没好气道。

  “杀了?”宗诗胸口一寒,不由暗暗感叹:“真是应了那句俗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少顷,失望地一闭眼,自言自语道:“还是晚了!都怪我,不该去竹林啊!”

  月忠皱皱眉,似乎不解。迟疑了一下,忽然眼含泪光道:

  “是俺杀的恶贼!要杀要刮俺顶着!决不连累少林,又怎么能怪堂主呢?”

  “哪有如此简单啊!”宗诗沉重地摇摇头,看了月清一眼,目光中似乎责备他为什么不拦住师兄。

  月清满脸无奈道:“师兄是听到龙虎钟鼓,以为寺里有急难,才赶回来。我是半路踫上师兄的——”不等他说完,月忠忽然气呼呼抢过话头:“路上听师弟说,堂主是让他阻挡我杀贼报仇的,果真如此吗?”说罢,双眼贮满怨愤,直直地瞪着宗诗。

  宗诗完全体谅月忠此时的心情,也觉自己的措置有些对不住他,只得有些过意不去地点点头。

  月忠带泪一声冷笑,扬起头道:“张贼杀了我家百余口,我只杀他一人偿命,还错了吗?反正,人,我已经杀了!堂主看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吧!”

  宗诗苦笑一下,摆摆手道:“你替家人报仇,杀了恶贼,也在情理之中,可是——算了!如今张四维已死,再说其他已没有用处!只是,朝廷得到消息后,一定还要拿你治罪,你还是逃命天涯去吧!”

  月忠一梗脖子,慷慨道:“堂主,月忠并不畏死,何必逃命?!”

  宗诗见自己被误解,清瘦白晳的脸上微微泛红,柔些声气道:“朱家仅剩你这一点忠臣骨血,你又何必负气投死,彻底断了忠良血脉,让天下人扼腕叹息呢?”转脸,示意月清快带月忠离去。

  月清轻揽一下师兄。月忠却调膀将他甩开。

  宗诗见状,低劝一声:“别义气用事了!”抬手抚住月忠的背,扶他往外走。

  月忠却固执地钉在原地,泪水随即倾泻而出。他凄惨地仰叹一声,痛哭道:“举家蒙冤被害,我早已不想独存于世了。只是为了报仇雪恨,我才偷生少林,习武参禅。如今,仇人送到门上,也算是苍天开眼!能报家仇,我便是五马分尸,粉身碎骨,永入地狱不得超生,也是心甘情愿!早赴黄泉,正好到地下给家人报喜,告慰冤魂,九泉瞑目……”

  宗诗、月清亦被感动,俱是两眼含泪。宗诗再次轻轻拍拍月忠的背,低语道:“赶紧走吧!今后好好保重!”

  月忠哽咽着不肯挪足,说是寺里钟鼓齐鸣,肯定有什么急难,他也要替寺里出些力。然后再走不迟。

  说话间,附近的少林寺下院已有十数个僧人飞脚赶到山门口,见了三人,急问寺里出了什么大事。宗诗深为自己情急擅用龙虎钟鼓,虚调下院僧众而抱歉,急下阶向众僧解释:“打扰众位了!都怪本堂主急着召月忠回寺,一时不明去向,又无良法,只得谬用龙虎钟鼓一回,还望大家见谅!烦请诸位就此返回,并转告他人,不必往常住院赶了!”

  众人不明内情,少不得怨声一片。月清也忙凑上前帮着解释一通,众僧才才慢慢散去。

  宗诗这才自失一笑,朝月忠道:“明白了吧?寺里没事,你只管放心走吧!”

  月忠却越发疑惑,走下台阶质疑道:“既然堂主不惜错用龙虎钟鼓召我回来,现在又为何催我逃命去呢?”

  宗诗叹口气,只得解释:用钟鼓召他回来,只是为阻挡他杀张四维。如今,人已杀了。他回来也就没用了。所以,才让他赶紧离开。总不能等朝廷怪罪下来,让他再搭一条性命。

  “这么说,我杀仇人还是杀错了?”月忠一下子起了火气,“不知堂主为何如此这般护着恶贼?”

  宗诗苦笑着摇摇头:“我哪里是说你杀错了仇人啊!你只是杀错了时间、杀错了地点、杀错了方法而已!”他见月忠一脸怪异地看着自己,又温声解释道:“如今,国难当头,倭寇犯我东南。那张四维是俞大猷将军差往京城请旨,来少林寺调僧兵的,今日却被少林僧人捉了杀掉,岂不是俞将军错荐了少林,少林寺不愿抗倭保国吗?钦差被杀,朝廷自然要治罪少林和俞将军,岂不又要影响东南抗倭战局?东南沿海岂不有更多百姓遭受倭寇残害?所以,此时此地,都不宜杀张四维啊!”

  月忠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浓重的眉毛寒鸦般紧紧团起。

  默然片刻,他忽地郁郁问道:“以堂主的意思,我月忠究竟该如何报仇?”

  宗诗直对着月忠,正色道:“从来都是国仇重于家恨。当此强倭入寇之际,你应当效仿令尊朱大人,以国事为重,先赴国难,后报家仇。驱倭灭寇之日,你可搜集恶贼罪证,赴阙鸣冤,以王法国典除贼报仇,此为正途,即便正途难为,也可待抗倭功成,返乡还俗,以俗身杀贼复仇。总比身在佛门,妄开杀戒的好!唯此,才不失为忠臣之后。可是,如今——既然事情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是赶紧离开少林远走高飞吧!”

  仔细听完一番话,月忠痛苦地闭上火光与泪光交织的眼睛,木呆多时,身子侧歪一下,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他满面沉重抬手一合什,低喃道:“请恕月忠莽撞!月忠将终生铭记堂主教诲——我们后会有期!”说罢,分向宗诗、月清庄容一礼,转身而去。

  目送月忠远去,宗诗又忧从中来:来日朝廷问罪,少林又当如何?方丈回寺,又该如何交待?……

  僧兵有少林、伏牛、五台。倭乱。少林僧应募……战亦多胜。

  ——《明史·兵志》

  朱纨,字子纯,长洲人……纨清强峭直,勇于任事,欲为国家杜乱源,乃为世家构陷,朝野太息。自纨死,罢巡视大臣不设,中外摇手,不敢言海禁事……

  ——《明史·朱纨传》

  宜山是明世宗嘉靖年间和尚,一生爱好画竹。他每天除做佛事外,就是育竹、看竹、画竹,经常钻研宋代著名画家文与可画竹的方法。

  宜山所画的《竹石图》,宽86厘米,高185厘米,画碑现存(少林寺)常住院碑林。

  ——张国臣《少林文化学》 本章节已阅读完毕(请点击下一章继续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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