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月忠忍恨赴国难 僧兵首战留遗憾第2/4段
宗诗默想间,官军已自动让开一条道。月忠扽扽手中绳子,昂然而入。
小山召过月空、月明、月郎、月清四人,低声吩咐:“你们下去护住月忠,不能让他吃亏!”四人应命飞身下阶。
秦铤亦被眼前情况弄得有点蒙。只顾打量着桥头来人,并未注意到身后动静。他见月忠牵着被绑的将官进了官军的包围圈,即大喝道:“和尚!你身后捆着的,可是钦差吗?”
“正是谋害忠良的恶贼!”月忠啐了一口,答道。
他身后被捆的将官却一甩覆面长发,露出一只怨毒狼戾的鹰眼和尖鼻头。眼见周围全是官军,顿时长了神气,嘶声大叫:“我正是朝廷钦差,当朝国舅张四维!快救——”
“再要鬼哭狼嚎,爷爷便立即结果了你!”月忠回头喝斥一声,张四维剩下的话,立刻卡在喉咙里,没敢出口。
秦铤登时暴跳起来:“敢骂朝廷钦差!这还了得?!”一挥长杆大刀,指挥军士将月忠拿下。却不料,叮当一声响,自己的长杆大刀竟飞出了手。心头乍惊,刚要看看咋回事,双臂早被月空、月明执住。不由惊呼道:“你们、你们果真反了!”
小山这才在月清、月满、宗诗、宗画等人的护卫下缓步下了台阶。他边走边合什道:“秦将军受惊了!我们决非反叛,只是不想让将军莽撞行事罢了!”待月忠、张四维二人走过来,又朝秦铤道,“如今将军看到,钦差还在,足以证明少林反叛一说是小人诬陷了吧?”
“那倒是!这都是吴良新、蒋铭两个小子骗我!”秦铤难堪道。但瞟了一眼月忠,又道:“可他毕竟是叛臣之子,本将军若是见了钦犯不捉拿,将来如何向朝廷交待?”
小山见秦铤是个粗肝直肠子,并非奸邪之辈,也不想为难他,遂转脸向月忠作个眼色,又回头道:“秦将军,天下相貌相像之人多的很!当时钦差可能错认了人,你又怎能根据道听途说随意拿人呢?要不——你问问张大人,除了相貌,他还有什么证据证明月忠就是叛臣之子呢?”
秦铤也觉宗书说的有理,即向张四维索要证据。
张四维猝然间张口结舌,但迅即又死盯着月忠道:“还要什么证据?我当年经常出入他家,一眼就能认出他!他就是叛臣朱纨之子朱玉!”
小山却不以为然地摇摇头,朝秦铤道:“老衲说——老衲也认得张大人就是某个叛臣之后,将军也能就此拿人吗?空口无凭,岂能为证?”
秦铤皱眉闭目点点头。
张四维见秦铤转了向,一时发急。又大叫道:“就算他不是叛臣之子——鞭打朝廷钦差之罪也不能不治!昨日午时,在他禁锢本钦差的山洞里,我刚刚打个盹,他就带人把我双眼蒙上,好一顿鞭打!鞭打钦差,藐视朝廷,亦当死罪!”
秦铤虽然双臂被扭,却目瞪月忠,依然一副审讯的姿态。
月忠猛地回头,怒视着张四维恨恨道:“我真后悔当时没有一刀结果你这恶贼!到了这般地步,你还肆口乱咬?我既能不遮不掩地捉你,又何必蒙了你的狗眼打你?”
秦铤听了,又点点头。小山这才合什道:“秦将军,这样口舌争执,永无定论。到底月忠是不是叛臣之子?有没有鞭打钦差?我们即日便要派人进京,自会向朝廷说个明白!真假是非,有待朝廷判决。将军今日,总可以安心回辕了吧?”
秦铤自思,自己一时的确难以弄明其中原委,遂道:“好吧!你们放了钦差,本将军这就带兵回去!”
张四维一看秦铤要走,深怕自己单独留下吃亏,遂大呼小叫着要和秦铤一起走。
小山点点头,命月忠等人分别放了秦铤和张四维。秦铤将张四维扶上马,一声令下,两支官军千余人很快风荡云尽。
众僧一下子围住月忠,对他忍家仇、护寺僧的义举,纷纷表达敬谢之意。月忠却感激地看看宗诗,满脸愧色说,他几次都想将仇人张四维一杀了事,但一想到雨山堂主劝他离寺避难时说的话,又觉只图自报家仇痛快,断送僧兵抗倭大计,不仅带累少林众僧,还会让盼望僧兵求援的东南沿海百姓失望心寒、苦难更深。所以,才决定暂时放过恶贼一命。但是招致了朝廷兵围少林寺,险些酿成恶果。他说自己带累少林,愿意方丈动用寺规处治。
小山安慰道:“替父报仇,本属孝子之心,亦在情理之中。何况,老衲已经料到你不会轻杀张四维。今日,你及时赶来,解了少林之围,免却一场刀枪血光之灾,亦是大功一件啊!”这一番话倒使宗诗愈加惊奇:方丈为什么早就料到月忠不会杀张四维呢?
月忠想想少林寺为他一人平安,甘愿阖寺受祸,心中甚是感动,又见方丈将心比心,替他设想,对他毫无责备之意,愈觉不安。当即含泪请命,也要参加僧兵,出山抗倭。待平倭之后,再还俗替父报仇。
小山觉得:一旦他在海疆立了功,朝廷便有可能不再追究治罪,他也好堂堂正正进京为父伸冤。便颔首答应。
一直纳闷的宗诗,这时才找到机会,把小山拽到一边,问他为什么早就料到月忠不会杀张四维。
小山笑道:“不是你告诉我的吗?”
“我?”宗诗愈加迷惑。
小山解释:“事起当晚,我回寺时,你告诉我说:你劝月忠离寺避难后,他向你请教该如何报仇。若是他已杀了张四维,还有必要请教吗?我便断定:他当时并未杀张四维。再者,月忠乃忠臣之后,身上颇有乃父遗风,岂能轻将家仇易国恨?所以,我料定:他迟早会将张四维送回寺里。”
宗诗闻言,以手加额,感叹不已,称赞小山知人之明、料事之神不下诸葛孔明。
小山却淡然一笑,说他也有许多事百思不得其解。稍后,他好像忽然想起什么,叫过月忠问道:“老衲回寺次日,你既把圣旨送到了方丈堂,却又为什么不见老衲一面呢?”
没料到,这一问倒使月忠摸不着头脑了。说他当时看过圣旨,扔在神案上就押张四维出寺了,根本就没带圣旨,又怎么会送到方丈堂呢?
小山、宗诗、月忠等人听了无不感到惊讶。难道真是佛祖显灵,让这圣旨失而复还,并飞到方丈堂的?还是圣旨背后另有隐情?他们互相看看,俱都皱眉不语。
宗诗自己琢磨一会儿,忽然又生疑点,问月忠道:“张四维说你昨日趁他打盹,蒙了他的眼鞭打他,又是怎么回事?”
月忠愤然道:“昨日午时,我出去弄点吃的,根本不在藏匿他的山洞里,怎么有蒙眼打他之事呢?”说到这里,他自己竟也犯了迷糊:“不过,他脸上还真有鞭痕,莫非有人发现了我藏匿他的山洞,真的进洞打过他?”
宗诗愈听愈奇,顿觉眼前迷雾茫茫。
小山则意味深长地点点头,没有言语。
月空见宗画、月明扶着老娘过来,赶紧迎上去,自是一番母子洒泪话别。
当下,重新焚香祭旗,月空、月忠、月清、月朗、宗诗等众僧兵辞寺出山。
为防“灰狼”、“黑虎”二人在京诬陷少林,宗画也奉小山之命北上进京。
直到出了登封县境,宗诗才悄悄放下悬了很久的一颗心,他暗暗庆幸:妙慧并未如她所说——跟他一起出征抗倭。他不禁舒口气抬头看看天,睛朗朗的、清爽爽的,不着纤云。
月空率领僧兵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行经半月,已进入浙北湖州长兴县界。这日薄暮时分,他日,总可以安心回辕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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