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放贼访贼建奇功 截道借道留义僧第2/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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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情重大。知府不敢怠慢,一边下令将投倭为奴的汉人贼寇押入大牢,一边把俘虏中的30名真倭交给月空,让他移送到杭州城巡抚行辕,由巡抚再次审讯倭情后,早定战守之策。月空等人这才赶来杭州。

  巡抚王抒听罢宗诗叙述,凝满冰霜的脸上悄然冰融霜消,同时浮起一片惊异之色。区区三百名少林僧兵,初入浙江便一夜两次奔袭,而且,以少胜多,打退倭寇近千人,毙敌、俘敌亦超300人。这是一支怎样的僧兵啊!简直就是一支神勇无敌的金刚之师!大明朝沿海地区边将数百,官军数十万,又有几支打过如此漂亮的仗?!若是大明官军皆如少林僧兵,又何愁倭寇不灭、海波不平?看来,朝廷调来的少林僧兵还是太少啊!

  他暗暗感叹一番,眯着的杏子眼忽然睁开,眼里闪着温煦赞赏的光波,慰劳一番月空、宗诗,即传令设宴庆贺少林僧兵首战大捷。

  月空连忙合什辞谢,说是众僧兵通宵作战,天亮后又押送倭寇来杭州,如今已是人困马乏,急需安歇休整,就不再烦扰巡抚赐宴了。

  被晾在一边的张四维见告瞎了黑状,已是自觉没趣,又闻少林僧兵再建战功,巡抚还欲设宴招待,内心更是妒恨交加,便托辞要回营料理军务,尴尬告辞。

  王抒斜睨他一眼,顺水推舟地微微摆了两下手。张四维懊丧而去。

  月空、宗诗见巡抚并不待见张四维,已觉宽心。两人站起来,正欲辞出。忽见一个通事小校匆匆奔进厅门,急急禀道:“报巡抚大人,参将汤克宽差人送来急报,一支倭寇攻陷温州,汤将军率军赴援夺城,数攻不下,官军伤亡惨重,请求巡抚大人速速增兵助战!”

  王抒眉头一皱,挥手让小校退下。又看一眼月空、宗诗,张张嘴却没说什么。再次眯上眼睛,一手搭在案上,五指轻轻敲击案面。

  月空、宗诗见状,感觉巡抚似有难言之隐,相视一眼,都没挪动脚步。稍稍犹豫一下,月空主动问王抒可有什么难处。

  王抒轻叹一声道:“按说,本官一个堂堂封疆大吏,不该向两位禅师诉苦。可本官也实在是为难啊!”他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反而站起来,沿着桌案踱着步子,忧郁道,“如今两浙多处遭到倭寇侵扰,海陆频频报警,哪一处不是求本官增兵添将补粮饷?本官所统之兵,几乎四援而出,哪里还有多余的兵将调出?再说,这杭州乃是浙江首府重镇,地又濒江临海,本身就是倭寇觊觎垂涎之地,随时都会扑上来、肆口吞咬,而城中守兵不过数千,用以自保,犹嫌不足,又怎么能轻易调援他处呢?”说罢,朝月空、宗诗二人摇摇头。

  堂堂巡抚,竟然无兵可调!月空、宗诗二人颇感有些意外,二人互相看看,似在默问对方什么。

  王抒苦笑一下又道:“说来,的确难以令人置信。浙江共有四十一个驻军卫、所,兵额近10万人;然因多年军政积弊,如今卫所兵员已是三不存一。海哨战船更是十不存一。就是现有兵员,除去老弱,精壮者又是三不存一;精壮之中,艺精守纪者又是三不存一。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有了这三个‘三不存一’,浙江抗倭战事便不问可知矣!本官身为浙江巡抚,守土有责,丢了哪个州县都是罪责难逃?本官焉有不尽心尽力之理?可是,本官苦衷,又有谁知呢?譬如今日,本官手里可调的只有你们不到300人的少林僧兵,可本官又深知你们一夜厮杀,兵疲将劳,哪里忍心——”他缓缓抬起低压的眉头,满目无奈地打量着月空、宗诗,欲言又止。

  话到此处,已是不言自明。月空、宗诗相对点点头,站起来,同声请命前往温州助战。王抒自然是又高兴又敬佩,再次计议一番,亲送月空、宗诗二人出衙。

  当日午后,月空即率僧兵出了杭州城。他们走诸暨、过仙居,行经数日,进入括苍山中。尽管此时已是深冬腊月,但因天晴无风,正午的冬日却似羊毛一样柔和温暖。大战之后,本就疲困的僧兵们又长驱数百里,从浙北赶到浙南,一个个早就骨头散了架。如今又逢上这难得的酥暖天气,他们骑在马上,更是昏昏欲睡、东倒西歪,有几个甚至伏在马背上打起了呼噜。

  下了一道小岗,月空看看前面越缩越窄喇叭口似的山道,胸间忽然飘起一缕疑云。他带缰踌躇一下,回头看看僧兵,颇觉心疼。寻思翻过这括苍山,便是温州地界,马上又是一场恶战。倒不如让僧兵就在此地休息一下,养养精神,随后再度险穿山、投身大战,岂不更为有利一些?于是,他挥手命令僧兵就地停下歇息。

  这道将令一下,僧兵们如蒙大赦,纷纷叫着阿弥陀佛,饺子下锅似地从马背上直接歪下来,横七竖八地躺倒路边小树林中。

  月空下马,叫过向导,问问前面道路情形,本想趁僧兵休息时,单人匹马往前探探路,无奈连日劳累,背往树干上一靠,竟也擂起鼾声。

  突然,一阵急猝的马蹄声雨点般洒来。众僧兵俱被惊醒。只见三匹快马流星似地沿着林间小道飞驰而过。马上一大两小三个人。看行装,像是一个秀才带着两个年幼的书僮。多数僧兵只当是一般过客,并不在意,打量一眼又各自睡去。

  宗诗却在闪目一瞥之间,暗暗吃了一惊:就在那秀才飞马而去的刹那,他发现,秀才身材细挑,身着的月白棉袍下摆上,绣着几枝青竹。这衣着,这身姿,跟鸳鸯镇上不期而遇的赠笔知己何其相似乃尔!难道这秀才跟那秀才是一个人?还是仅仅相似?如果真是一个人——那岂不是天缘巧合,有意让知己一路同行?!他也是去温州吗?他又去温州干什么?莫非他不知道温州已被倭寇占据,战事正紧?

  宗诗正猜测纷然之时,月空也被马蹄声惊得睡意全消。望着秀才和书僮飞逝的背影,一片疑烟悄然弥漫胸间。他本就对前面的喇叭形山口隐存戒意,不想此刻,又从身后突然飞出几匹快马,这便更令他疑窦丛生了。一个文弱秀才,何以敢带两个幼小书僮闯这样的险道?据向导说,这是仙居通往温州的最近山道。而温州此时闹倭正凶,他又何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呢?通常,那些出没荒僻山道、时常游走行客前后的人,多是山贼匪哨。他会不会就是呢——或者是倭寇暗探?尽管,他一时猜不透秀才身份,但还是拿定主意:无论秀才究竟是什么人,僧兵行在这山深林密、路险道狭的地方,都该格外谨慎。

  他不敢再作迟疑,立即招来宗诗、月清、月朗、月忠、月满等人,围坐一起,先将自己疑虑说了一遍,又问大家有什么看法和想法。月忠、月清等人也都说自己有相似疑虑。宗诗虽觉那秀才不像贼哨倭探,但也没有力证消除大家的猜疑,只得将自己在鸳鸯镇上意外遇到赠笔知己的一幕说了,末了道:“如果这两个秀才是一个人,就很难说他是贼哨或倭探——贼哨倭探岂肯如此轻率露面?”

  众人吃惊地看着他,都觉不可思议。月空听了他最后推断,虽微微点了点头,却并未眉舒目展。

  “这秀才就是贼哨倭探!而且这秀才与鸳鸯镇上那秀才也是同一个人!”月满忽然嗵地一拳打在地上,似有所悟道。他见宗诗等人迟疑地望着自己,赶紧接着解释,“你们想啊!那秀才一出现,咱僧兵就遇上了倭寇,今日咱们去温州打倭寇,他便又出现了,不是倭寇是什么?”

  月空等人也觉月满说的有些道理,但彼此看看都没言语,月忠却独自摇摇头,问月满:“你咋证明这秀才就是那秀才呢?”

  月满一摊粗大的手掌道:“明摆着嘛,堂主都说了——两个秀才穿戴一样、身材一样,而且心思也一样:都怕正面露脸。哪有穿戴、身材、心思都一样的两个人?”

  如此简单推论,众人并不信服,只是微笑一下作罢。偏是月忠较了真儿,挥手一指林中众僧兵道:“月满师兄,看看咱僧兵,是不是大多穿戴一样、身材一样?而且还一样的心思抗倭保民,难道他们也是一个人?”

  月满一下子张口哑住。

  众人却笑出了声。

  月满涨着脸呆了一下,似乎不服,扫视众人一眼道:“秀才肯定是贼哨,这山中也一定有贼寇!”为了证实自己的推断,他一拍向导道,“这里你熟悉!山里有没有山贼,你应当碰上或听说过!你来说说!”

  向导是一个黑黑的、四十多岁的精瘦汉子。他为难地一笑,两颊现出两道又深又长的纹沟,脸也像岩尖一样显得突兀起来。“怎么说呢?”他手打凉棚向前眺了眺,叹口气道,“自起倭寇以来,沿海州县几乎是山山有贼、岛岛有寇再次计议一番,亲送月空、宗诗二人出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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