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大义感服火莲花 飞僧挫锋温州城第1/4段
月忠陡地一惊,心中暗叫“不好!”急忙一个猿猴缩身,避过横掠的宝剑。转面一看,挥剑偷袭他的正是六姑娘。
六姑娘一剑走空,迅即变雄鹰盘空式为青龙入海式,踅回宝剑又奔月忠肋间斜刺而下。月忠见她剑走狠招,招招夺命,甚觉没有来由,随即腾身一个白猿越涧,远远跳开,这才回头道:“六姑娘,何必突然变脸,杀气腾腾?”话音未落,六姑娘也已飞身逼近,抖剑当心就刺。
月忠急起横挡步,应了一招新月穿云,腰身横向弯着一闪,剑从肋下穿过。他骇然大叫:“我们究竟有何冤仇?你说清楚再杀不迟!”
此时,六姑娘麾下的众姐妹也弄不清怎么回事,有心上前助战,却没有六姑娘的将令,只得呆呆地看着。
几闪几避之后,月忠再次跳开一段距离,脸上现出几分愠色,但还是压住火气,双手合什道:“姑娘苦求僧兵主将,留下贫僧帮你,却又为何无端杀我!究竟为——”话未吐尽,六姑娘竟又抢了上来,却依然不答不对,只是抬肘翻腕,横起倒提的宝剑,一招行龙穿云,平胸又刺。
月忠又气又急,仓猝间,虚步后垫,迎上一招喜鹊倒登枝,半蹲半退,刺来的宝剑竟直抵项间,剑尖几乎触到喉结,直觉一股寒气,透入喉中,额头登时冒出冷汗。他暗忖,再这样退避忍让下去,稍有闪失,自己就会命丧剑下。于是,不等宝剑刺空撤回,他便倏起左手,使了一个“金剪指”,那寒光烁烁的剑身竟被他食、中二指牢牢夹住。
二指夹剑?好胆大!这倒使六姑娘暗吃一惊。但她并不慑气,反而点步向前,接力再刺,似欲一剑刺穿月忠咽喉。哪料到,尽管她拼力向前,手里的宝剑却是分毫难进。
月忠亦不再说话,只是二指紧钳宝剑,两眼直瞪着六姑娘,眼里混合着愤怒、困惑、轻视和嘲弄。右手虽然握棍,却似忘在手里,一动不动。
六姑娘一皱眉,急忙沉肘压腕,想用直上直下的剑刃切开月忠手掌,却依然是毫厘难以下移,仿佛剑身已被铸于二指之间。她气恼地瞪月忠一眼,紧咬牙关一翻腕,想翻转剑身,分拨开月忠二指。不料,那剑似已插在岩缝之间,又哪里能翻转的动?这一刺一切一翻,皆无一丝成效。六姑娘雪一样清白冷俏的脸上,顿时泛起一片羞色红云。她自知,要想凭力气抽回宝剑,已是万难。再看月忠脸上一副冷笑神情,不由羞上加气,抬脚一招蛟龙出海,向他左肘狠命踢去。这脚若是踢中,月忠的金剪指就会托着宝剑挑断自己的下颏。他自然不敢大意,忙即以指挟剑向左猛地一带,臂肘移位,避开六姑娘的飞脚。六姑娘却被他这一带,单脚站立不住,径直向他扑身倒去。
让一个大姑娘倒在自己怀里,那可成了僧家丑事!月忠不由大急。六姑娘亦是又惊又气,赶紧松了手里宝剑,尽力撤身。无奈已是势成倾倒、抽身难回了。正自惶惶心急,忽觉胸前被什么横挡一下,勾头一看,原是月忠用右手的少林棍隔在中间。她这才半倾半俯着止住倾势,虽与月忠若即若离,却最终没有撞入他的怀抱。
六姑娘虽然庆幸自己没出大丑,却还是颇有些难为情,不由暗瞥一眼观战的姐妹们,见她们一个个掩口悄笑,自觉大失颜面。急急推棍起身,跺脚怒道:“和尚无礼!怎敢当众欺人?”
月忠一脸委屈,站直身躯,抖抖金剪指里的宝剑,气恼道:“你应是天底下最不讲理的姑娘!你无缘无故杀我,我实不得已才接招自卫。到底是谁无礼欺人?你反骂我!看来,贫僧是帮错人了,恕不奉陪!”呛啷甩了金剪指间的宝剑,掉头便走。
“哎!你怎么说走就走!”六姑娘急叫一声,紧脚赶上去,拦住月忠去路,一叉腰一歪头一努嘴,又亦怨亦责道:“出家人不打妄语,你怎可言而无信?”
月忠瞪她一眼,愤愤道:“贫僧是说过帮你,但并没要托你宝剑涅槃西去呀!”
六姑娘忽地勾头一笑,低声道:“你可真是个小心眼儿和尚!没仇没冤的,我为什么要杀你?不过是想试试你的武功嘛——若是请个不济事的豆腐渣上山,岂不是白搭个人情吗?”
听她一解释,月忠倒是消了许多气,但见她一副自有道理、别无歉意的样子,又颇有些不快,气呼呼地转了脸,并不答理她。
六姑娘瞟他一眼,又回顾一下众姐妹,悄声道:“就算我得罪禅师了,现在可以一起回寨了吧?”
“不可以!”月忠突然掉过头,铿锵道。
“为什么?”六姑娘一愣,略略提高了嗓音,“我不已经道歉了吗?”
“这不够!”月忠简截道。
“这不够?”六姑娘一挑眉头,低喊道,“你还要我跪下求你不成?”
月忠一摇头,直盯着她道:“那倒不用!但须答应贫僧几个条件!”
终于冰开雾散。六姑娘嘴角一笑道:“你请讲!”
月忠庄颜道:“一、贫僧只帮你们练武,不涉其它俗务;二、此事不得耽搁太久,不得张扬出去;三、你们今后不得抢劫良善行客,不得再与官军火拼!”
六姑娘听罢,敛了嘴角笑意。犹豫一会儿,脸色凝重道:“我可以答应禅师两条半,还有半条却是不能答应。”
月忠问是哪半条。
六姑娘咬牙道:“我们练武就是为了杀官军报仇!怎能答应你不与官军为敌?”
月忠微微点点头,说他能理解她们。但又说,她们不答应这半条,就会妨碍僧兵抗倭大计,他就决不留在山上帮她们练武。
“你——”六姑娘风摆莲花般突然扬起脸,眼里蓄满怀疑和恼怒,“你这是不想留下来,故意找借口!”冷冷一笑,又说她们决不答应这最后半条,月忠若食言,她们就捉他回寨。说罢一挥手,众姐妹立刻围了上来。
月忠环视一下众人,沉重道:“贫僧知道,姐妹们之所以不肯答应我不与官军为敌,就是为了报仇雪恨!但你们可知道?贫僧对抄斩我全家的官军也一样怀着深仇大恨。贫僧更是无时无刻不想替家人报仇!可是,你们哪里知道,贫僧更是亲手捉住仇人,又亲手放了仇人——”遂将自己在少林寺山门前捉、放张四维的经历说了一遍。然后道,“若非雨山禅师劝贫僧,贫僧也会跟姐妹们一样与官军为敌,亲自手刃仇人。若是那样,少林僧兵就不可能今天来到这里,这里就会有更多百姓死于倭寇之手!所以,贫僧劝大家,再不要做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事情了!”这一现身说法,情真意切,听得众人一片感叹。原来的愤激之情,也渐渐平息。她们只是齐刷刷默然注视着六姑娘。
六姑娘迟疑一阵,慢慢仰起脸,直直盯着他,艰涩道:“如你所说,我们的仇就不报了吗?”
月忠目视远方,语气低沉而坚定道:“仇,当然要报,但要等赶走倭奴、平定海疆之后!”
六姑娘再次沉默。她独自踱到一边,拾起自己那把宝剑,手抵一棵老松,闭目深思多时,突然一剑扎在地上,回过头,朝月忠沉沉道:“我——答应你!”
月忠眉头一松,双手合什,暗暗诵声“阿弥陀佛!”遂与六姑娘等人一起回寨。
路上相问,月忠才知道六姑娘本名王红莲,是处州府丽水县人,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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