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莽罗汉铁头破门 画和尚献计烧营第3/4段
他惊悸地震颤一下,马上听出是庆方的嗓音,随即带着责备的口气轻声道:“不听话的小鬼头!你怎么冒冒失失钻到这里来了?”
“一会儿再告诉你!”庆方低头应了一句,摸过来,很快帮他解开身上的绳索。他想伸手抱住庆方,亲近一下孩子,却是双臂麻木,无法抬起,只得让庆方扶自己起来。
他刚被庆方架住胳膊,忽听哐当一声响,房门打开,漆黑的屋内现出一道灰黑微弱的夜光。原本半起半跪的他连忙侧身掩住庆方,瞪大眼睛盯着门口。
一道黑影闪进门来。
庆方轻轻拍他一下,小声道:“不用担心!是我师兄庆圆进来了!”
由于双腿麻木,月满立不起身。庆圆、庆方只得一个帮他揉胳膊、一个给他捏大腿。月满一时百感交集,淌着眼泪问孩子是怎么进的城。
两个小沙弥告诉他:寻竹相遇的当晚,他俩并没有真正回去睡觉,而是尾随到官军大营外面。后来,官军和僧兵攻城,因为月空等人登上城头,吸引城上倭寇多方增援。他们小兄弟就趁机在附近倭寇守御空虚处,使用壁虎爬墙功,登上城头,潜入城内。后来,他们发现月满被俘,就跟踪潜入府衙。趁着看押倭寇熟睡之机,偷了他的钥匙,连夜找锁匠配了新钥匙。无奈月满昏死不醒,二人无力施救。一直等到今晚倭寇夜审,他们才得了机会,一个预先藏在房内梁上,一个在外望风接应……
通过两个小沙弥之口,月满得知随他攻入城中的二十名僧兵全部战死。由于倭寇火封城门,箭雨倾泻,汤克宽和月空率众救援亦没有成功。自他昏死网中后,即被关押在倭首暂作行辕的温州府衙后堂厢房。刚才在后堂审问他的粗黑汉子,正是温州倭寇总统领足利自仓,红脸汉子便是副统领陈东。
月满想想自己仗着铁头功,盲目请战,攻城破门。结果,不但没有攻下温州,反而搭上二十个僧兵性命,自己也落得被俘敌营,最终被两个小法孙相救,他感觉心中阵阵愧悔,肠中阵阵绞痛,止不住泪水滚滚奔流。
暗暗伤痛一阵,他忽然想起刚才后堂受审时听到的消息,急向两个小法孙打听城外官军和僧兵是不是真的遭到倭寇援军袭击了。
庆圆说,他也听到府衙中倭寇议论:明军大营起火,营中喊杀声一片。但因没机会登上城头探望证实,实际情形,他也弄不清楚。
月满一下子着急起来,火烧火燎道:“不行!咱得赶紧出城救他们!”言罢,竟忽地站了起来。
血脉打通了!黑暗中,三人又惊又喜。
府衙中,倭寇已经所剩寥寥,而且是非弱即伤。因此,月满三人一路穿宅过院,没费多少气力,就接连放倒几个倭寇,夺得几把倭刀,顺利出了府衙。
三人行至一个小巷僻静处,庆圆忽然问月满,怎样去救城外官军和僧兵。
月满不假思索道:“怎么救?我们只能设法出城,从倭奴后面杀上去,有多大力使多大力呗!”
庆圆若有所思地低低嗯了一声,缓缓道:“这恐怕不行!倭奴虽说大多出了城,可留在城头的至少比我们人多。凭我们三人,恐怕出城都难。就是出了城,也震不住倭奴,帮不了官军和僧兵多少忙!我们得想个法子——”。
月满一震停下来,憨笑着自惭道:“小鬼头你说得对!是法叔祖我莽撞了!”
三人沉思一阵。“哎—”庆圆突然惊梦似地叫了一嗓,兴奋地悄声道,“法叔祖,我们干脆劫了温州府大狱,放出倭奴捉的好人,让他们跟咱一起打倭奴!”
月满想一想道:“这哪成啊!大狱里押的都是官府罪人。你咋知道谁是被怨枉的好人?再说,无论好人坏人,只要被抓进大狱,便没有不恨官府的。他们一旦出来,不帮咱打倭奴,反而帮倭奴打官府,岂不闹出更大乱子?”
庆圆却说他和庆方进城后,就听到百姓议论:倭寇攻下温州,就放了府狱的罪犯,还把许多人编入倭寇队伍。所以,现在大狱里的,都是倭寇捉的府兵或好百姓。他们若被放出来,一定会打倭寇。
月满这才答应庆圆。他们敲开一户人家,打听了温州府大狱的位置,即一路疾行摸了过去。幸好看守牢狱的也只有几个老弱倭寇,月满三人扑上去,几个回合,便将其收拾干净。
果然,狱中关押的多是不肯降倭的府兵、百姓等,约有一百多人。月满放出他们,说明本意,几乎是一呼百应。众人立即就近寻些棍棒刀枪,一声呼啸,便随月满三人杀奔西城门。
行近西门,城头十几个倭寇发现他们,以为是城里百姓造反,大声喝斥着舞刀下城,截住他们去路。月满本就为自己被俘窝火,一心要狠杀倭寇雪耻,狮子般怒吼一声,便当先冲了上去。倭寇见他气势如虎,料知不是寻常之辈,便同时跳出二人,联手迎战他一人。哪想两个倭寇的长刀刚一撞上他的倭刀,便叮当一响,同时脱手飞去。两倭惊嚎着转身逃跑,月满追上去手起一刀,跑在后面的倭寇头颅立即滚肩而落。无头身体却又连跑几步,才仆倒在地。其他倭寇一下子全惊破了胆,鬼哭狼嚎着向后退去。月满率众追上去,围猎似地一阵合击,十几个倭寇悉数被歼。
众人奔到西门洞下,却见西门砖石填塞。月满寻思可能是倭寇火封城门,焚了被他撞坏的木门,之后,来不及安上新门,只得暂时用砖石封填。
此时,城外的喊杀声如雷鸣海啸,阵阵传来。眼见一干人被砖石封堵在城门内,月满急得心头呼呼喷火。无奈,他只得指挥众人沿阶登上城头,准备坠绳出城。
城外,已经看不见连天大火,黑暗中,伴着喊杀声、战鼓声和刀枪撞击声,只有或疏或密的火星流萤似地一簇簇飞起,一片片灭逝。
正当众人寻找下城绳索时,庆圆却突然拉过月满低语几句。月满听罢,一拍庆圆的小光头,高兴道:“行!小鬼头,就听你的!”随即挑出十来个人跟庆圆、庆方一起留在城头,自己则率领其他人坠绳下城。
月满率众赶到官军大营附近,见已焚毁的营地上倭寇与官军、僧兵混战一处,正杀得难解难分。他咯嘣嘣一咬钢牙,刀指战场,大吼一声:“杀呀!杀倭奴呀——”率众冲了上去。
倭寇正与明军、僧兵斗得吃力,忽闻身后杀声震天,黑暗中难辩虚实,误以为明军援兵赶到,顿时军心大乱。足利自仓、陈东两个倭首见众倭斗志已丧,只得兵分两路,乱纷纷往西南西北两个方向撤退。
月满推测:倭寇是想从南、北二门返回温州城。“奶奶的!还想缩回窝儿里做美梦呀!”他大骂一声,率众截住西北一路,迎头正踫上一个手持双刀的矮个子倭寇。逼身靠近后,那倭寇大约从月满的打扮上朦胧辩出点什么,狐疑地停下脚步,双刀一前一后、一横一竖拉开架式,懊恼地压着嗓子道“你的——不是明军援兵,是和尚?”
月满闻声一愣,乍觉耳熟,稍一品味,即辩出是府衙后堂审他的粗黑汉子,也就是庆圆所说的温州倭寇总统领足利自仓。心中不由大喜,哈哈一笑,学着足利自仓的口气道:“不错!倭儿子,俺的正是你刚刚审过的僧爷爷——法号‘祖宗’的便是!你的,可是足利自仓?”
两人一说话,各自身后的部众也都停下对峙起来。
那矮俘,就跟踪潜入府衙。趁着看押倭寇熟睡之机,偷了他的钥匙,连夜找锁匠配了新钥匙。无奈月满昏死不醒,二人无力施救。一直等到今晚倭寇夜审,他们才得了机会,一个预先藏在房内梁上,一个在外望风接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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