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施绝技飞瓦成兵 展奇谋粮袋借风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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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宗经?”

  月朗一惊之下,不敢相信自己。他陡地撤回探出的头,揉揉眼睛,再次抵近小纸洞儿,瞪圆了右眼,仔细往里瞧。这回,他绝对相信自己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了然然、确确切切——

  是宗经。

  房内,宗经正在与人对弈。四仙桌对面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白面汉子,颧骨尖尖对翘,中间鼻头峭耸,犹如三峰列峙,一对三角小眼,眼尾下垂。唇髭上挑,飞檐翘角似的,满脸险诈之气。看打份,不像是汉人,却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举棋落子之间,宗经和他都是用汉话闲聊,称他为小泉君,在他们旁边的炉子上,正热气腾腾地烧着一壶茶。炉边鼓形木墩上,坐着一个小倭,哈欠连天。

  自从宗经被倭寇带走后,少林僧兵每打一仗下来,都要从俘虏的倭寇中打听他的下落,却是一直没有音信。不料,今日竟在这里意外撞上,自然让月朗欣喜不已。可是,在这深更半夜里,宗经却与倭寇悠闲地下棋,看样子,他们的关系还挺融洽、挺亲密的。这使月朗感觉颇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想到出城前,曾听月空提到宗经,说从足利自吉口里得知:宗经在倭营教倭寇练习少林功夫。当时,他还半信半疑。如今,面对眼前情景,他也觉得很难不信了。所以,初见宗经的惊喜,很快就被恼怒所取代。

  月朗紧闭着嘴,鼻腔里却气息呼呼的。他真想一拳砸上去,破窗而入,当面呵斥宗经一顿。但想到自己身处倭寨,还有寻找、焚烧倭寇屯粮的大事要干,不能随意使气,便压压怒气,决定静静等一会儿。待那下棋的倭寇去了,自己再露面,亲劝宗经离开倭寇,不要再为虎作伥、助纣为虐。若是宗经不听劝告,那他就要为少林寺清理门户。

  又等一会儿,月朗见二人俱是举棋三思、审慎落子,下得极其缓慢。如此等下去,待他们下完一局,岂不天要亮了?月朗寻思:必须生个法子,既让宗经知道自己候在窗外,又使其他人浑然不觉,才好让宗经早点收棋。寻思到此,宗经正好又拈出一枚白色云子,举棋不定地眯眼忖度。对面的小泉显然棋占上风,得意一笑,半仰了头,合上眼睛等候。月朗见状,霍然心亮,急从囊中摸出一枚云子镖,稍稍一掂量,暗暗确定打镖的力度。然后,回腕,甩腕,一扬手,那枚云子镖顺着窗上的小纸洞打了进去。

  叭!微微一声脆响。

  云子镖不偏不倚,恰恰打在宗经手捏的云子上。不轻不重,力度刚好推出那枚云子,脱手而落。而云子镖却反客为主地留在宗经的拇、食二指间。

  吧嗒!云子落枰。

  小泉应声睁开眼睛,低头寻找宗经的落子之处。

  宗经大惊,急将那枚鸠占雀巢的云子镖攥在手里。通过手感,他觉出自己握着的是一枚瓷制云子有情镖。所谓云子有情镖,是一种与围棋云子完全相像、毫无二致的特制镖。此镖扁圆溜光、无棱无刃,专门用来点穴、熄灯、移物等,而不伤人伤物。江湖上,镖作为暗器,形形色色上百种,但几乎都是锋快刃利、伤人夺命的无情镖。像云子有情镖这种无锋无毒的仁者暗器,只在佛、道两家的用镖高手中才有。宗经在少林寺多年,精通禅武二道,对少林寺第一用镖高手月朗,也自然十分熟悉。月朗共有云子镖36枚。其中,用于护法除暴的铁制云子无情镖18枚,分为黑白两色,各9枚;此外是18枚瓷制的云子有情镖,亦是黑白各9枚。宗经握镖在手,即已知道月朗到了房外,不由微微斜睨一眼,疏淡的眉毛亦微微蹙起。

  他正暗自惶然,对面的小泉突然阴阳怪气惊叹道:“禅师棋艺大大的妙呀!”

  宗经一愣,以为小泉发现了什么破绽,故意拿话旁敲侧击他。心里虽然一紧,却是故作泰然,微笑着摇摇头,俯视棋局。这一瞧,他自己也不由暗暗称奇。原来,刚刚被云子镖击中脱手的那枚棋子,正好落在对手布局的“虎口”之中,看似自投罗网,实则形成“倒扑”之势,反手吃死对手角上7枚黑子。这当然是意外之外的意外,奇巧之中的奇巧!小泉却错将它当成了自己的一着高招。虽是阴差阳错,却又有惊无险。宗经轻轻嘘口气,面含忧色淡淡一笑,意味深长地接口道:“这也是险招啊!老衲岂有弄险之意?只是势成如此罢了,慎哉!慎哉!”他似在感叹,又似在自警,声调柔缓,如轻云过峰;情意饱满,似春水漾塘。

  月朗听宗经如此说话,知道他已明白自己到来,有意借棋提醒自己谨慎从事。料知宗经顾念同寺习禅情谊,并无告知倭寇伤害自己的意思,心里安慰许多。

  果然,宗经打个哈欠站了起来,推说时候不早,甘愿休战和棋,各自歇息。哪知小泉却沉迷枰间,执意不肯。两眼死盯着棋局,一臂支肘桌上,高高拈着云子。一手连连摇摆,说一定要见个输赢,否则决不罢休。

  “这个倭儿!棋瘾倒是不小!”月朗心里暗骂一句,他想尽快弄走小泉,然后向宗经问明倭寇粮仓所在,便烧了粮,带宗经师徒离开倭寨。可如今小泉如此恋棋,实在是误事。他不由自主探手囊中,寻思再发一镖,打晕小泉,直接与宗经谋划烧粮。心念立定,随即将镖打出。

  眼见小泉全神贯注于枰间,似在苦苦思索夺路突围的办法,哪里发觉一枚云子镖正朝他脑门袭来?月朗不由暗暗心喜:只这一镖,便足以让这棋迷倭儿昏死过去。剩下的事,他和宗经便可从容而为了。

  恰在这时,房门哐当一声大开。

  “将军!大事不好!”随着一嗓呼叫,一个小倭冲撞进来。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月朗惊得遽张大嘴,几乎叫出声来。怎么?前院守门的倭寇发现了什么异常,特地向小泉告变吗?这一闹起来,惊动了阖寨的倭寇,不仅难以烧掉倭寇屯粮,就是他和寂修、正果三人脱身都困难,更别说救宗经一同离开了!甚至还会给他带灾。月朗的心开始突突狂跳起来。

  云子镖疾速飞向小泉。

  这当儿,宗经似乎困极了,一趔趄,顺势扬起一臂,竟将月朗打来的云子镖悄然收入袖中。

  “好一招‘袖纳风云’!”月朗看在眼里,不由暗暗一声赞叹。

  几在同时,小泉闻声转过头去,喝问进门的小倭寇为何大惊小怪。

  “将军,有人闯入我们澉浦寨了!”那小倭气喘吁吁道。

  “倭奴果然发现我们了!”月朗心头一紧,又探手囊中,打算在万不得已时,给两个倭奴每人一颗云子镖。

  小泉转回头,面色极其阴沉:“胡说!明军都是些胆小如鼠的酒囊饭袋,就是给他们插上翅膀,他们也未必有胆量飞进寨来!”

  小倭寇满面惶急,说是西寨门派人来报,寨上一个值夜的军卒被点了穴,刚刚被救醒过来……

  小泉的两道三角眉立即耸了起来,抬眼瞟了一下宗经,脸上现出怪异的笑容道:“明军中没人有这个胆量和本事!这一定是那帮少林和尚来捣乱了!我在大云寺幸会了禅师,却没能与他们打上照面。今天,他们自己找上门来,我小泉太郎倒要见识见识,他们究竟有什么能耐!来人——”

  月朗心里咯噔一下,仿佛秤锤脱了秤杆,直坠下去。

  看来,确是暴露了行踪,一场众寡悬殊的恶仗已是在所难免了!

  他咬咬牙,稍稍往后一欠身,抬臂就要往窗里发镖,却见宗经一磨身,正好遮住小泉。

  这明明是有意保护小泉太郎嘛!端底是日本人与日本人一条心啊!难道首座他果然倒向倭奴一边了?月朗又气又急,几乎将手里的两颗云子镖捏碎。

  屋里人声一响,炉边打盹的小倭也醒了过来,揉着惺松睡眼,凑到宗经身边,将小泉遮得更严。月朗正暗自叹息,乍闻身后噌的一声响动。他一惊,以为是倭寇趁他不注意偷袭过来,急忙转身应战,却见是寂修跃下房顶。

  月朗低声惊问出了什么事。未等寂修回答,却听房内小泉太郎吩咐闻声进门的小倭道:“速到粮仓大院传令:守仓军士严密戒备,防备少林和尚烧毁我们的屯粮!”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月朗、寂修相视无声一笑。寂修这才低声说,他和正果见小倭寇紧脚慌忙进屋,就预感到他们行踪已经暴露,所以,特地跳下房顶,向月朗请命该怎么做。月朗命寂修立即返身上房,与正果一起跟踪传令的小倭到粮仓,寻机烧了倭寇屯粮。他自己则设法乘乱救出宗经。寂修应命又上房顶。

  月朗正emsp; 几在同时,小泉闻声转过头去,喝问进门的小倭寇为何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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