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安排孤女起争执 巧用僧兵坦心曲第1/4段
宗画一惊,以为自己一时神思恍惚、泪眼模糊,看花了眼。可待他再次擦擦泪眼仔细看看,确是一人浑身缟素,玉立梅边。
是虹儿。
虹儿见他满眼泪光,临窗而立,移步过来,隔窗道:“我打扰禅师清兴了吗?”
宗画自失地一低头,眨眨湿润的眼角道:“贫僧愚鲁,何来清兴?不过开窗透透气罢了!”
“禅师有什么心事吗?看上去有些神情恍惚的!”
宗画连忙挺胸抬头,打起精神,掩饰一笑道:“心在哪里?又何来心事?”
虹儿抬起清幽的大眼,轻轻看他一下,道:“我从跨院出来,路遇雨山禅师,他说,你是僧兵主将的最佳人选,可你却坚拒不为?”
宗画目光倏地一闪,仰视半空道:“为什么?我为什么非要做僧兵主将?”语气冰寒带锋,刺得虹儿微微一颤。
“当、当然是为打倭寇!”虹儿犹豫一下道。
“打倭寇?”宗画忽然语带愤激道,“你叔叔不是打倭寇的僧兵主将吗?皇帝老子给他了什么好?封了个什么护国金刚将军?却还是抢你入宫,害死你奶奶?”
虹儿一时语塞,泪水却陡地涨满眼眶。
“我也恨这昏君!”沉默一会儿,她又幽幽道,“可听月满禅师说,我叔叔说他打倭寇不是为昏君,而是为救苦救难,普度众生!”
“可说来说去,还不是保了皇帝老子的江山?”
虹儿又看他一眼道:“你也恨皇帝?”
宗画两眼愤懑,咬咬牙,恨声道:“我与他,不共戴天!若不是他的‘看家狗’里三层、外三层,守的严实,我早……”
虹儿眸中乍掀一道惊浪,颤声低问:“为什么?”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免得将来受连累!”宗画说罢,低压眉头,微瞑双目,呼吸却变得粗重,显然在压抑着情绪。
虹儿微微点点头,口气低低道:“如此,不做主将也罢!”沉默一会儿又道:“我也恨皇帝,也想为奶奶和叔叔报仇,也想杀倭寇和皇帝,可我空有一身,没有一点儿功夫!你救了我,我却不能帮你……”
宗画忽然发现,眼前这个娇小清幽的女子,竟然内怀刚烈,与自己义气相投,不由暗暗嘉许。叹口气道:“难得你对奶奶、叔叔的一片孝心!要紧的是,你今后该怎么办?”
虹儿忽然低了头,半晌默然不语。
宗画道:“你还有什么亲戚?我送你去!但,登封,你暂时还不能回去。”
虹儿摇摇头。
宗画顿觉困难起来,两手一绞道:“这寺庙总不是你长久寄身之所啊!你也更不能老随着僧兵——战阵凶险,再说,也容易惹闲话呀!”
虹儿依然垂着头,没有应声。
宗画亦在窗边踱起步来。
良久,虹儿慢慢抬起头来,轻声道:“禅师不必为我着急,我有办法了!”
“哦!”宗画轻舒一口气,又在窗边立定。
“我也出家就是了!”虹儿回头,望着灯影里飘转飞落的雪花,口气冰凉道,眼角儿的泪水却悄然连线而下。
宗画陡地睁大眼睛,张口无语,半晌才道:“这、这怎么可以!佛门可不是福门啊!”
虹儿看定他道:“你和我叔叔不都在佛门吗?我为什么不能?”
宗画道:“我是无家可归,被逼——”
“我不也一样吗?”
“可——”宗画哑了口,怔在哪里。
一时,二人相对无言。
“妹妹果真在这里啊!”忽听院中一声清脆招呼,宗画、虹儿同时循声望去,见是火莲花走了过来。他们是在拜祭月空的坟前互相认识的。
火莲花见二人愣着没说话,又道:“雪山禅师,你是怎么回事?这么大冷的天,也不请虹儿妹妹进屋说话。看她头上都落了一层雪,跟个雪巾观音似的!”
宗画这才连忙开了门,一边请她俩进来,一边道:“不是贫僧有意失礼,实乃佛门弟子,诸多不便——”
“算了吧!”火莲花一口打住他,“才做下‘赵匡胤千里送京娘’的义举,这会儿却开口闭口佛门弟子,咋一点儿英雄救美的勇气也没了?”
宗画粉白的面孔,一下子涨的通红。
虹儿急忙替他解释道:“姐姐不要开禅师的玩笑了!他素来不善言辞、不通世俗的。我们在一起,他也是三日一句话、同行隔三尺的!”
火莲花嘴角向虹儿一撇,眼睛却向宗画瞟去“这我就不信了!难道——他把你从宫里救出来时,翻墙越院的,都是你自己跳上跃下的?——你又不会武功!”
虹儿脸色一下子羞如桃花,低着头轻搡一下火莲花,轻嗔道:“你怎么说这些?那不是非常之时吗?”
宗画也侷促地头上微微冒汗,正了颜色,冷冰冰道:“女施主,不可开出家人的玩笑!”
火莲花翻他一眼,哼了一声道:“雪山师傅,你还真是雪一坨、冰一块呀?!不是虹儿妹妹在这里,我才懒得跟你这种人说东道西呢!”转而向虹儿道,“好了!妹妹,我就不招惹这位雪山活佛爷了!还是说你的事吧!”
宗画不自然地晃一下肩膀,寻思这位火莲花可能生来便是如此口无遮拦,不好怪她,只是脸上微带愠色,转向一边。
虹儿有些奇怪道:“说我什么事?”
“什么事?”火莲花道,“你倒自己不上心呐!你来投亲,却没了叔叔,孤单一人,今后可怎么过?”
虹儿心中乍暖,感激地看她一眼,轻声道:“谢谢姐姐挂心,我已经想好咋过了!”
“咋过?”
虹儿说了自己想法。
火莲花听了,一个劲儿地摇头,说她年纪轻轻的咋往那条路上想。转而又埋怨宗画,说他救人就该救到底,怎么也不劝劝她,反而听任她出家。
宗画觉得跟火莲花讲不清理,皱眉瞪她一眼,也不答言。
虹儿赶紧解释是她自己决定的,不关宗画的事。
“不行!我不能看着这样一个好妹妹,青灯黄卷了却一生!”火莲花拿出姐姐的架势,带着当家作主的口气道,“我来找你,就是让你跟我走。等撵走了倭奴,咱就在括苍山建个女儿国,我做国王,你当御妹,将来再给你招个好驸马!”
宗画初听火莲花收留虹儿,心里乍一轻松。听到后面,觉得全不照谱,她这样野野刀刀的,全是山贼的打算,早晚要遭官府剿灭。虹儿跟她去,反而难落个好儿。不由暗暗担心起来,唯恐虹儿答应她。
虹儿惊诧地看着火莲花,无法想象,她为什么会生出建女儿国的想法,于是道:“姐姐好雄心壮志!不过,我可不想做女儿国御妹!将来能在你的女儿寨里做个小寨民就好!”
火莲花道:“不是女儿寨,是女儿国,好了!你愿意,我们现在就走,到咱们女营睡去!”说罢,拉起虹儿的胳膊就走。
宗画忽地起身,伸臂拦住。
火莲花一愣道:“怎么?你不愿意?”
宗画道:“什么女儿寨、女儿国,你这是害她!”
火莲花登时变了脸色:“谁要害她?难道要她出家才不害她?”
“家,不能出!也不能跟你去!”宗画口气冷硬道。
火莲花也针锋相对道:“那要怎样?让她跟僧兵在一起,还是跟你在一起?”
宗画噎了一下,稍稍缓和一些道:“总会有办法的,容我想好再说!”
“容你想好——她早剃发跟佛爷做伴了!还有你什么事?”火莲花讥讽地一笑,道,“再说,你是她什么人?她为什么要听你?!”
宗画顿时语塞,憋得玉板一样方正的大脸微微泛紫。
虹儿轻轻扽了一下火莲花的胳膊,小声怨道:“姐姐不要这样说雪山禅师嘛!他又没有恶意!再说,我,我还没有想好,怎么说走就走呢?”
火莲花回头看看虹儿,一脸委屈不满道:“妹妹怎么还向着他说话?难道找个自由自在的地方、去自由自在地活不好?非要安份地空守着无知无觉无情无义的泥塑佛爷才成?”
架势,带着当家作主的口气道,“我来找你,就是让你跟我走。等撵走了倭奴,咱就在括苍山建个女儿国,我做国王,你当御妹,将来再给你招个好驸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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