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海上飞虹赖奇计 深情探孤妨夜浓第1/4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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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诗赶到自己的船队前一看,竟扑哧笑了。

  怎么?这就是俞将军预防小舟覆水、僧兵自救的宝贝呀?

  每条小舟中,不过放了一根竹竿而已。只是,竹竿又粗又长,长过舟身、粗似碗口。

  宗诗本是南方人,马上明白俞大猷的意思:小舟一旦倾覆,僧兵就依靠这些竹竿浮水求生。

  如此简单,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在暗暗自责的同时,也愈加佩服愈大猷善于化难为易、敢于反常用兵。不过,他也发觉一些纰漏。譬如这竹竿,浮二、三人尚可,多则不行。而每条舟中都有四、五个僧兵,显然不够用。当然,他也清楚,小舟里不能多放竹竿。否则,打起仗来,又碍手碍脚。所以,也就只能因陋就简、勉为其难了。好在,这一仗,俞将军只是让僧兵在阵后督战,尚无大忧。不过,今后可真需要在僧兵海战上下下功夫了。

  船队渐渐远离岸边。

  天空中,依然无动于衷地飘着雪花。雪花,依然悠哉悠哉地轻旋慢转着落下。似乎,它们都对这即将开始的海战漠不关心。

  宗诗不时向前方眺望,却因船队太长和半雪半阴半灰半暗的天气,他只能看到官军船队的尾巴,一点一点地向阴沉沉、灰蒙蒙的虚空里蠕动。让人觉得没着没落的。

  直到官军船队忽然变换队形,宗诗才知道大军前锋已经逼近王盘山。

  此时,雪停了,天空有些明朗,已能看清整个官军船队的阵形。全军呈一“人”字形雁阵,居中最前面的是俞大猷的旗号;左、右两军的旗号分别为汤、卢。自己的督战船队正好位于“雁阵”两翼之间的后部。

  正前方,原来若隐若现、若悬若浮的两座岛山也愈觉清晰起来。两岛之间,缓缓驶来一队战船。由乍浦败逃的倭寇船队已与相向驶来的倭船渐渐会合。并开始往迎来的高大倭船上呆移大箱。宗诗猜想,那些大箱可能就是俞将军准备押往杭州、却被倭寇劫去的丝绸箱。

  倭寇移出大箱,便掉过船头,排在大船两边,开始备战明军追来的船队。

  大船上的倭寇则打开大箱,从里面扯出一些绸缎,抖开来,一边晃动,一边嗷嗷乱叫,那情形,既像展示战利品,又像讥笑明军无能。

  宗诗觉得,官军如果就这么直接冲过去,面对倭寇船队中间的五、六艘大战船,简直就像鸡蛋碰西瓜。倭寇的大船只要稍稍一冲撞,就可能一下子撞翻明军五、六条小船。何况,倭寇的小船也足有百余条。就船只比较:明军只占船多的优势,而倭寇则具有大、小兼备的长处。大船,可横冲直撞,一下子打乱搅散明军的船阵;小船,则可以快速分割,灵活包抄。

  这一仗,俞将军该怎么打呢?面对巨舰强倭,他又会生出什么样的奇计?官军的小渔船又该怎样去以猫搏虎呢?

  宗诗正暗自猜测,忽闻俞大猷的前锋战鼓骤鸣,同时,船头俞字大旗也频频前倾。显然,这是发出了加速前进,开始冲杀的号令。

  难道就这样直杀过去?

  官军中路船队显然加快了速度,但并没见阵形有什么变化。汤、卢两翼船队也随之加速,同样是阵容依旧。

  这样毫无变化地冲上去,只能是硬碰硬。而硬碰硬的结果也只会有一个:那就是官军的小舟被倭寇的大船碰得七零八落、人仰舟翻。

  莫非俞将军要拼死一搏?

  宗诗猛然想起在嘉兴出兵的当晚,会议军务结束时,俞大猷曾语气沉重地对他说的一句话:“此次出海杀敌,僧兵还需大用啊!”当时,他还有些不明白,感觉少林僧兵不懂海战,怎么能格外依重?现在,他突然觉得,那句话的意思就是:俞将军在前拼死冲锋,而他们少林僧兵则要在后拼死堵住官军的退路,一前一后,携裹全军,誓死向前。

  俞将军这是在效法项羽当年“破釜沉舟”?还是重演韩信“背水一战”?以必死之心而战,方能死里求生,这就是所谓的向死而生?大明成祖永乐皇帝当年起兵靖难,便说过:临战求生则必死,求死则得生。此时此地,俞将军也是这般用意吗?

  宗诗忽地一震,胸中充满对俞大猷的敬意,但同时,也为他紧紧揪住了心。

  汤、卢两翼显然受到俞大猷的鼓舞,也随之擂起战鼓、摇起战旗。鼓声顿如千雷齐发、万霆同爆、轰天震海、惊山骇岳。宗诗觉得,船底海水都在震颤发抖。

  鼓声里,忽地钻出螺号声声,仿佛野牛乍惊、扯嗓长鸣——那是倭寇开战的号令。

  果然,倭寇船头的战旗一摆,原来大船居中、小船列边,横向排列的“水上一字长蛇阵”,乍地变化,五艘大船齐头并进,两边小船,则左者向左,右者向右。一队变成三队,三队又同时向三个方向移动,很快形成品字阵。

  宗诗一看便知,倭寇的意图是:中路依靠高船大舰,迎头打掉明军前锋,再直冲阵中来个“心里开花”,彻底打散明军船阵。两翼小船则从左右包抄上来,内外夹击,最终全歼明军。汤、卢两部若不对应向两边移动,分头截击倭寇两翼,明军势必中倭奸计。而要对应迎敌,汤、卢两部又势必与中路前锋分开,俞部便会陡然势孤。倭寇中路大船更会无牵无挂、无遮无拦也直扑俞部前锋,一举将他击溃。

  面对如此战局,明军分兵要吃亏,不分亦要吃亏,究竟该当如何应对呢?

  宗诗想帮官军想个办法,以免这样生生地拼死相争。可是,脑汁绞尽,直觉头都要炸了,却依然生不出个破敌妙招,而只能眼睁睁看着俞大猷的前锋船队与倭寇的大船,快速相向对驶,如同一只瘦弱的小羊与一只彪悍的野牛迎头对抵一样。

  双方都铆足了劲儿,在加速前进。

  这怎么行啊!宗诗急得直摇头,这不等于自杀吗?两队相触之时,也即俞部前锋粉身碎骨之时。

  再看,汤、卢两部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阵形,在后拖着两翼,似乎对倭寇的阵容变化和意图视而不见,也要同前锋一样,直进硬拼。

  “汤将军、卢将军,你们应该分兵从两边快速抢上呀!趁倭寇包抄未成之时,先对倭寇中路大船形成合围,就像群狼斗虎一样,先从三面撕咬住它,或许还能杀杀倭寇高船大舰的威风,俞将军也不至于孤军对敌啊?”宗诗心里急喊道。他觉得,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未必能胜,但至少不会太惨。

  然而,战局依然,汤、卢两部并没有像他希望的那样有所变化。

  双方很快进入弓箭射程。俞部与倭寇中路船队在箭弩对射中快速逼近。明军虽然战鼓不减声威,依旧似虎啸狮吼,军容却已起了变化。由于倭船高大,倭寇凭借着带垛口的船舷护板,居高临下,俯射明军。而明军却因小舟低矮,只能改原来的持盾挺立为屈身下蹲。前面的官军支盾于前,后面的官军顶盾于头,完全缩成一团,只是在盾牌的间隙里仰射倭寇。

  对面的倭寇狂笑起来,骂明军变成了缩头乌龟。

  眼见明军被倭寇的箭雨压得直不起身、抬不起头,几乎只有挨打的份儿了!宗诗急得直跺脚。这仗还怎么打?如果两军继续逼近,相遇一撞,官军倾刻就得人仰舟翻,岂不更是死路一条?

  “俞将军,快想想办法呀!转眼可就求生无路、救无所救了!”宗诗心里嘶喊着,眼睛瞪得几乎要崩裂了。

  明军前锋还是照直驰向倭船,两军相距数丈之遥。舟船相撞几成必然之势。宗诗的心已提到了嗓子眼儿,似乎只要他一张嘴,那颗剧烈跳动的心,就会一下子蹿出口来,掉落海中。

  宗诗实在不忍再看下去,握拳轻擂自己一下,勾下头来。一眼看见舟中的竹竿,他猛然想起攻打温州城时,僧兵撑竹登城的情景,心头一亮,顿时来了主意——何不让僧兵也撑竹竿跃上倭寇大船?也许,还能夺得几艘倭船,使官军反败为胜。一emsp;双方都铆足了劲儿,在加速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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