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回 舍命豪赌止内讧 釜底抽薪保英雄第1/4段
张经、李天宠一去,半日没有消息。而军情不容久待,晚间,俞大猷以副总兵之职代张经召集诸将商讨军务,忽听门外一声高喊:“总督、巡抚大人到——”
俞大猷及众将急忙迎出议事厅。却见报事亲兵慌慌张张上前道:“总督、巡抚大、大人,现在行辕门外,请副总兵大人及诸位将军出门迎接。”
已经到了总兵行辕的门口,就差一步进门了,却要诸将出门迎接——总督今日怎么突然摆这么大的谱?
众将均感大惑不解。
莫非是总督和巡抚接到圣旨,朝廷有什么大事?他们要当众宣布?但那也不必黑灯瞎火的在外面说,到议事厅宣布岂不更好?再说,平时,总督张经虽有些官威,却并不在议兵事时用,而巡抚李天宠骨虽清梗,性情却很谦和,很少虚摆官威。
——今晚,他俩是怎么了?
俞大猷等人虽莫名其妙,却也不便多问,闷闷地迎向门外。
这本是一个富商宅院,倭寇进犯柘林后,富商全家逃的精光,官军追击王江泾败退的倭寇到柘林后,俞大猷便用作自己的行辕。客厅也就是议事厅。
穿过两进院落到了门外,俞大猷及众将竟全都愣住了。
哪里有张经、李天宠的影子?
正门外,四个官军打扮的兵士,挑着灯笼,横向一排站在前面。灯笼后面两个官员已经下马,被亲兵环拱着站在两顶伞盖下,两人都是一样的文官打扮。右面伞盖下的官员低矮白胖、方面大脸,颇显敦厚;另一个中等身材、黄皮肤、八字眉,一脸病态,瘦瘦地勉强支在那里。
难道这两位就是总督和巡抚?那么张经、李天宠两人又到哪里去了?莫非是王江泾一战功成,二人双双高升,回了朝廷?
俞大猷等人暗自猜测着愣在那里。
一个中军官打扮的将官从那矮胖官员旁边跨前一步,回头一指矮胖官员,朝俞大猷等人道:“你们还愣什么?这位就是新任总督周大人!”又一指那黄瘦的官员,“这位是新任巡抚杨大人,还不快快参拜?”
新任总督?!新任巡抚?!
俞大猷,小山等人无不大吃一惊。转眼之间,督、抚同时易人,朝廷究竟玩的是什么戏法?
参拜后,俞大猷等人问张经、李天宠二人去向。
那位姓周的总督笨重地挪动一下身体,忽然一声叹息道:“张、李两位已经奉旨西去了!”
“西去哪里?”俞大猷纳闷不已道。
新任总督又叹息一声道:“直说吧!张经、李天宠二人获罪朝廷,已在海盐被就地正法了!”
就地正法?!
直如一道晴空霹雳,一下子把俞大猷、小山等人炸蒙了。这岂不是闹倭患以来、继朱纨之后的又一大冤案?朝廷何故要如此自毁长城?众人震惊之余,无不垂泪,惊问张、李二人究竟身犯何罪?
新任总督道:“朝廷圣旨上说,二人畏敌如虎、养寇自重,日日闲庭博弈,屡屡贻误战机,督察大臣几番以铁关防督战,皆抗命不从,致使倭奴越浙北而直犯苏州,连连失地陷城,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所以,朝廷将二人处以极刑,以儆效尤。至于其他,本督也不清楚。”
“什么?!张、李两位大人畏敌如虎、养寇自重?”汤克宽忽从俞大猷身后跳出来,虎啸道,“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若真是那样,还会有王江泾的大胜仗吗?不行,我这就快马进京,去为两位大人鸣冤!”
皮黄面瘦的新任巡抚杨宜拉着面条一样软绵绵细腔道:“你是何人?敢在新任总督面前为罪臣呼冤?”
汤克宽瞪他一眼,气势不减道:“我便是汤克宽——几次差点命丧倭刀的汤克宽!张、李两位大人到底何罪之有?就因为他们不向奸相和奸相的干儿子抛媚眼,便有罪了吗?你又是谁?敢指朝廷功臣为罪人?”说罢,手按剑柄,牙齿咬得咯嘣嘣作响。
“真是反了反了!”巡抚杨宜吓得往后一缩身子,惊恐道,“你敢骂严相和督察大人,朝廷岂能用你为将?”转脸又向着胖总督道,“周大人,此人必是张、李一党,应当立刻拿下,交由督察大人问罪!”
汤克宽冷冷一笑道:“朝廷如此冤杀功臣、枉杀大将,谁还敢为朝廷抗倭?克宽甘愿领罪入狱,去为张、李两位大人呼冤!”当即解下佩剑,掷在地上。
俞大猷躬身从地上拾起剑,劝道:“汤将军,我们自然要为两位大人鸣冤。但倭奴未灭,我们还需以大局为重啊!”
新任总督厌烦地瞪一眼新任巡抚,向俞大猷、汤克宽道:“二位将军,治罪张、李二人的是朝廷,杀他们的也是朝廷。我周珫并不知情。到任之后,才知张、李二位是刚刚打了胜仗被杀。早知如此,本督宁愿不接这个总督!”说罢,又是一声长叹。
俞大猷见他说的真诚,向行辕内一摆手,低沉道:“总督大人,还是先到行辕商议军务吧!”
周珫点点头,却又犹豫着没有挪足,只是朝新任巡抚道:“杨大人,你且与众将到行辕等候,我与俞将军交待几句再进去。”
巡抚杨宜却道:“总督大人,与朝廷罪人私语,恐怕要受牵连的!下官实在不愿看着你一同陷进去,你还是——”
与朝廷罪人私语?!俞大猷心里一震,从杨宜的口气里已明显感觉到不祥——显然,周珫并不想太为难自己,大约是想把朝廷给他的降罪圣旨和缓告知。他也不想让周珫受自己的牵连,一到任便被夺职,遂忍住悲愤,慨然道:“是呀!军前无私事!还请总督大人有事明说吧!”
周珫道:“好吧!朝廷认为你是张、李同党,已免了你的浙江副总兵之职,命本督派人捉你到督察大人行辕问罪。”说罢,取出圣旨宣读一遍。
接过圣旨,俞大猷呆呆地跪在地上,并不起来。默然良久,估计自己到了海盐也是一死,于是沉沉道:“张、李二公尽忠谋国,尚被冤杀,我俞某人何德何能?能够追随二公尽忠而死,亦是幸事!只可惜,倭奴未灭,死不瞑目啊!”
众将登时气愤嚷嚷一片,口称若要治罪俞副总兵,便要一体辞去军职、解甲还乡。
汤克宽气得大骂奸臣误国,转而又向俞大猷怨声道:“俞老兄,这就是你以抗倭大局为重的结果吗?与其这样出生入死地打倭奴,末了还要再挨朝廷一刀,还不如早早地解甲归田!”说完,再次解剑,横掷地上。
周珫见势,惶然道:“众位将军,其实,俞将军的威名将品,本督也是早有所闻。无奈这是朝廷圣旨!想必朝廷尚不知王江泾之胜,而只有倭奴进逼苏州府的战报。这样吧:本督就擅自做主一次——因本督与巡抚杨大人尚不熟悉军务,暂缓把俞将军押往督察大人行辕。今晚,且由俞将军以军卒之身,代行总兵之职,安排军务——然后,本督与诸位共同上书朝廷,为俞将军讨回公道,可以吗?”
众将听出周珫亦是有意保护俞大猷,渐渐安静下来。
周珫又问俞大猷愿不愿意以军卒之身代行将令。
俞大猷点点头,沉吟道:“俞某为将,志在卫国,本就不图什么名位。但能抗倭,更夫、火头都做得,还有什么会不愿意呢?只是,怕要连累总督大人了!”
周珫闻言,心下十分感动,也动情道:“就凭将军这种不计荣口气里已明显感觉到不祥——显然,周珫并不想太为难自己,大约是想把朝廷给他的降罪圣旨和缓告知。他也不想让周珫受自己的牵连,一到任便被夺职,遂忍住悲愤,慨然道:“是呀!军前无私事!还请总督大人有事明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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