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工长的名及背负第2/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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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你们知道吗?就算活得这么窝囊,活得都不是个男人,不是个儿子,不是个弟弟,我爹妈,我仨姐,一直以来没有恨过我,嫌弃过我不争气,没有怨过我不能像村里其他考上大学的一样,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哈哈,哈哈!”

  李天甲忽地发了疯癫,双肩颤抖,他手指指着自己的脸,强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比哭笑更难看。

  “哈哈,这哪是文曲星!”

  啪,他猛然扇了自己一巴掌,眼睛、眉毛、鼻子、嘴挤成了一块,“分明就是老李家的灾星,扫把星,是老李家倒了十八辈的楣啊,生下我这么个祸种,祸害了三代啊!”

  说着,正当李天甲扬起右手扇向右脸,啪,离三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死死地不让他再动,面无表情道:“四哥,难道你这几年,书没有认真读,试没有认真考吗?”

  “没有,怎么可能,爹妈豁出命供我,我能不认真?我恨不得整天都是白天,整天都能不睡觉,从早学到晚,从晚学到早。三年,人有多少个三年,可我就是三年面着壁过来的!”

  李天甲情绪激动,甩开离三的手,霍地站起来,“这样的日子,比蹲大牢还难受,你们不明白,你们不会明白的!”

  “四哥,我们是不明白,可我们听着就感觉难受,何况是把你努力一直看在眼里的家人呢!”

  离三站起来,拍了拍李天甲的肩膀,“所以你刚才也说了,他们不怨你不怪你,因为有时候,过程比结果更能让人明白。况且,一个结果代表不了一生,人的一生可以有很多个结果。”

  李天甲捶了离三一下,泣极转笑,“哈哈,到底是考上大学的秀才,看事说话,一下子就到根上。”

  又忽地,他伤感地哀叹道:“唉,不比我,人迟钝,但后来才琢磨出点味道。是啊,高考考不上,还可以干别的嘛,活人还能让它憋死了!”

  李土根羡慕道:“高考啥呀师傅!你看你现在,手下管着二三十号人,工钱比起那些个大学生,不高出个个头来?要额说,你跟着工头是跟对咧!”

  “是啊,要不是陈老哥回村招工的时候,点醒我说,‘成天惦记个独木桥干啥,桥那么窄,可天地宽阔着呢!’因为这句话,你四哥我,是村里独一个跟着工头到外面找饭吃的。”

  李天甲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又抽了一支烟,吸了几口,平复了心情,他回忆道:“可饭一开始不是那么好吃的,也不尽是人吃的,是给猪狗吃的。刚开始,工头跟我到的是鹏城,听听这名字多好,鹏程万里,又靠江海,扶摇而上九万里啊!可我们小地方来的穷打工呢,就像是遭人厌的麻雀,啄点小米就给人当成‘盲流’。”

  “在那里,苦都是轻的,罪才够多。最落魄的时候,喝口冷水都塞牙缝。”李天甲伸出三根指头,“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捡垃圾堆里的剩菜剩饭,睡桥洞下面的大通铺,给人追过、给人撵走,从哪走哪都自卑低头,从哪走哪都得摇尾巴做狗,求他们赏坨屎吃。”

  “就这样,到了这念头这岁月,终于容咱们缓口气,不用趴着改跪着,跪着求人赏碗饭吃。”

  李天甲看了看离三,又望了望李土根、马开合,“就这么跪啊,跪啊,饭没有吃饱,却悟出个道理。其实,土根说的不对,工头说的似乎也不全。天是那么阔,可看的,不过是一只坐井里看巴掌大天儿的癞蛤蟆,那天属于别人,但不属于我。我知道自个有几斤几两,我能吃蚊子、能吃苍蝇,能做梦想吃天鹅肉,但那都是井里,一出了井呢?我他娘这只癞蛤蟆,就是吃条虫都得学狗,叫三声汪汪汪。”

  马开合以手扶额,一些艰辛苦涩的回忆令他无不感同身受——都说强者高处不胜寒,敌人很多,但弱者就少吗?敌人多,坏人更多——他有感而发,眼眶逐渐地通红,眨动着丹凤眼,有一种我见犹怜的错觉。

  李土根同样听得目瞪口呆,看着李天甲,像第一次认识他一样感到陌生,重新从上到下打量这位穿着军训淘汰下来的训练服的男人,他是自己的师傅吗?

  离三舔了舔干涩的双唇,手指交叉并拢,目光里闪烁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光。北得其龙,南得其凤,咱就是条狗。在村里吃屎,行了千里来城市,莫非只是换个口味,跟屎差不多的垃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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