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2/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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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片子飘飘洒洒,在橘黄色的门灯照射下显得分外好看,但此情此景却毫无浪漫可言。出门摔了我一个大马趴的那位也是人来疯,见一众同事们被自己的壮举逗得哈哈大笑,便意犹未尽地继续卖弄身手,又一次拽住我的脖领子往上提。这一瞬间我把康大爷教我的招式都想起来了,借着他往上拎我的劲头,顺势站住脚跟,然后双腿岔开,扎稳了马步,两只手抓住他两条胳膊,跟他较上劲了。他也是个练家子,下盘沉稳,拿腿往内侧勾我的脚脖子,引得我往后坐着使劲,他却突然把我往外一推。我已经预感到他会出这招了,怎奈冬天穿得太厚,两条腿又撅麻了,再“掏腿”已经来不及了,着着实实地摔了我一个四仰八叉,身子陷入雪中,屋子里的人们又是一阵捧腹大笑。

  我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不顾一切地挣扎而起,拿出豁命的架势,一把抱住这个八毛,要跟他好好过过招。小石榴连滚带爬地奔过来,在我身后使劲拉扯,竭力阻止我这个不明智的举动。那个八毛却放开了我,弹去自己腿上雪片,指着小石榴问:“你过来干什么?谁让你动的?你给我接着上那边撅着去!你们要造反是吗?你放开他,我倒看看这小子有多大的本事,能不能尿出一丈二的水儿去!”

  我推开小石榴,咬着牙再一次和那个八毛搭上手,正在这僵持的时候,从另外一间办公室里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帽花,一看就是有身份的“官帽”,大衣不穿着,而是在肩膀上披着,迈着四方步一边往我这边走,一边大声制止:“行了!差不多完了!”他走到我们跟前,问那个摔我的八毛:“这俩小不点儿什么案子?”那个八毛说:“这俩小毛孩子是老董他们组弄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案子。”看似当官的帽花点了点头:“噢!行了行了,你跟俩小不点儿较什么劲,进屋进屋,我跟你们说点事儿!”随后一推他,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屋。

  我和小石榴又在外面呆了一个多小时,刚才一番折腾我出了点儿汗,此时感觉由里及外全都冻透了,大雪再度将我俩盖住,如果有外人进来,准得以为墙边是两个雪人。也没人再盯着我们撅的姿势是否标准了,好像所里的帽花都在开会,一众八毛也都去了,又没人搭理我们了。脱逃的念头再一次涌上我心头,我歪过脑袋冲小石榴使着眼色,小石榴点头会意,抻着细长的脖子左右张望。无意间一扭头,看见一间办公室的门开了,在两个帽花的带领下,走出来一个人,竟然是三傻子!

  这一次与三傻子的不期而遇,印证了我的担心,果不其然是个隐患,三傻子把我们撂出来了!不止是我,小石榴也是满腔怒火,两个人不约而同扑向三傻子,身上的积雪飞扬起来。送三傻子出来的两个帽花一看这还了得,立即一人对付一个,给我和小石榴一人一个大掖脖,都顶在了墙上。其中一位帽花又回过头,对已经快走出大门的三傻子嘱咐了一句:“你最近别出门,隔三差五来所里报个道!”我忍不住破口大骂:“三傻子你个大傻叉!败类!”其中一个的帽花指着三傻子说:“甭管他,你走你的!”看到三傻子走出派出所大门,俩帽花一人拎着一个,把我和小石榴分别带到了两间审讯室。

  室内温暖如春,屋子不太大,有个十几平米的样子,屋里正中点着一个大炉子,炉子上还坐着一壶水,已经开了,“突突突”地冒着热气。带我进来的帽花挺年轻,屋里还有一位岁数比较大的老帽花。岁数大的姓董,咱以后叫他“老董”;年轻的姓陆,姑且称之为“小陆”。小陆在我身上搜了一通。好在当天我和小石榴身上没带家伙。他又把从我身上搜出的东西逐一交给老董查看,随即又让我在屋门后撅着!不过在暖暖和和的屋子里撅着,好歹比在外头喝风顶雪地撅着舒服。我趁他们各忙各的,转过头来张望,只见老董打开了我的钱包,看到里面那张全家福照片,他稍稍一愣,扭过头来看了看我,然后继续干他的活了。检查完我的随身物品,他跟小陆耳语了几句,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小陆了,他叫我站了起来,仍是脸冲墙,不准回头。约莫过了十几分钟,小陆让我坐在他对面的一把椅子上,好像要开始审讯我了。我看见小陆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笔录用的专用稿纸,以及一方红色印泥,他又从桌子抽屉里拿出一根高压电棒,威胁意味十足地摆在了桌面上,并有意无意地触动着电棒开关,使电棒顶端的电极,“噼里啪啦”地冒出阵阵蓝火星子。我暗暗叫苦:“这是要过热堂的节奏吗?”

  小陆把审讯的一应之物准备停当,坐在椅子上盯着我的脸,满目狐疑,眼光阴沉。此人是个小白净脸儿,带着一副比较夸张的近视镜,看他的样子,顶多二十五六岁,却已经开始有谢顶的迹象了,头发细软稀疏,脑门又圆又亮,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此时他紧盯我的眼睛,仿佛在从我的脸上搜寻着某个答案。我心里有点发虚,但仍故作镇定,一脸的泰然自若,并不回避他咄咄逼人的目光。

  屋子里静得出奇,仅有炉子上那壶开水,发出“咕嘟咕嘟”冒泡儿的声响。我听人说过,一定是要两人同时在场,方可开始讯问。现在屋里只有小陆和我,他的计划可能是先击破我的心理防线,然后再开始讯问。我也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三傻子肯定已经撂了,但是他到底撂了多少?都撂的谁?怎么撂的?撂的彻底吗?这一切还是问号,看小陆这意思,可能是在等老董呢,那个老董干什么去了?怎么刚要开始讯问,他又急急忙忙地出门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我与小陆的对视中溜走了。直到屋门一开,一股寒风夹杂着雪花,将老董卷了进来。他冻得直缩脖子,进了屋一句话没说,拿着一只大号的搪瓷茶缸子,提起炉子上的水壶,倒了一缸子热水,随后将茶缸子摆在我,刚才一番折腾我出了点儿汗,此时感觉由里及外全都冻透了,大雪再度将我俩盖住,如果有外人进来,准得以为墙边是两个雪人。也没人再盯着我们撅的姿势是否标准了,好像所里的帽花都在开会,一众八毛也都去了,又没人搭理我们了。脱逃的念头再一次涌上我心头,我歪过脑袋冲小石榴使着眼色,小石榴点头会意,抻着细长的脖子左右张望。无意间一扭头,看见一间办公室的门开了,在两个帽花的带领下,走出来一个人,竟然是三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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