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1/3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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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打小性格内向,如果别人不主动和我说话,我能一天不言语,却又胆大妄为,在我们那一片胡同大杂院儿小伙伴当中,可是有名的“蔫土匪”,和别人打赌睡过停尸房、爬过工厂的大烟囱,脑子一热没有不敢干的,干什么事都不计后果。

  我还有一个毛病——从小认死理,不论出了多大的事,能自己扛就自己扛,能不给别人添麻烦就不给别人添麻烦。

  只要是我自己惹的事,我绝不去找别人踢脚儿,如果说让别人帮我办了,那等同于认栽。

  正是由于这种性格,没少让我吃亏,更没少招灾惹祸。

  其实我上小学那阵子,还是比较听话的,至少规规矩矩,学习成绩也说得过去,但是升入初中以来,随着青春期叛逆期接踵而至,让我定力全失,再加上跟二黑打架一事,迫使我和李斌等人的关系越来越近。

  虽然我和小石榴并不想轻易入伙,但是近半年所有发生的事情,或多或少都有李斌他们参与在其中。

  由此我得出一个结论,仅凭我和小石榴两个人,绝对成不了大气候,一定得借助李斌现有的力量,才能够站得住脚,说白了这就叫“借横”。

  李斌对我和小石榴也是“求贤若渴”,我们就彼此心照不宣地一拍即合了。

  李斌也确实有当大哥的范儿,咱绝不夸张,他长得有几分像周润发扮演的许文强,也是大高个,修长笔挺,小圆乎脸儿,面部轮廓清晰,一笑透着一肚子坏主意。

  当初在我们那一带第一个穿RB风衣的就是他,一脑袋油渍麻花的怀卷儿,派头十足,要不我们老城里有名的漂亮姐“大公鸡”,怎么会玩命追李斌呢?

  我之前从李斌手里接了一顶将校呢帽子,如今成天和他混在一起,总觉得欠着他的,当然不止物质上的,还包括人情债,李斌屡次为我出头,不论他起的作用是大是小,他也都到场了。

  于是我一直想着,必须送他点东西。

  小石榴对此不以为然,他也不太愿意跟李斌等人掺和,但我心意已决,思忖再三,准备物色一顶甲等剪绒帽子献给李斌,权当我和小石榴加入李斌团伙的觐见礼。

  剪绒帽子脱胎于“**帽”,也就是解放军55式冬季棉帽,用四瓣羊皮面缝制而成,里面絮上棉花,定型之后把外层羊毛修剪得齐齐整整,摸上去手感极佳。

  那时候剪绒帽子分甲乙丙丁四个档次,甲级帽子差不多三十块钱一顶,至少相当于一个工人半个月的工资,而最低档的一顶也得二十块钱。

  大耍儿的标配是一件将校呢大衣、四个兜的军褂、将校呢裤子、校官靴、军挎包。

  到了冬天,还得再加上一顶剪绒帽子,缺了哪一样,造型上都差点儿意思。

  刚过完春节,海河上还没解冻,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那天晚上,我们一伙人来到北马路二中心医院门前。

  大门左侧有一间公厕,泛出一股风干的屎尿味,公厕门前是一盏路灯,细长的灯杆儿顶端挂着一个乌乌涂涂的电灯泡,下面站着宝杰,再往西,下一根灯杆儿下是我。

  我对面是南项胡同,胡同口站了四个人——亮子、国栋、小义子和司令。

  他们隔着一条北马路盯着我和宝杰。

  已经晚上十点来钟了,路上原本就行人稀少,而我们要等的——头戴剪绒帽子的人一直也没出现。

  宝杰在我前一根灯杆儿下边,负责寻找目标,并对帽子的品质把关,黄色的、太旧的一概不要。

  尽管那时的路灯比较昏暗,但也不至于看不出帽子的成色。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仍未见到合适的目标。

  我焦急地往宝杰那边看了看,只能看出他的大致轮廓,以及忽明忽暗的烟头,内心的焦躁与不安,促使我伸手摸了摸别在腰里的刮刀,顿时恶从胆边生,莫名地兴奋起来,不停地跺着脚,活动着几乎被冻木了的双腿,随时准备出手!

  还真是有鬼催的,倒霉不分时候,等了一晚上没等到路过的人,突然从二中心医院里晃晃荡荡走出两位。

  正好在其中一位的头上,戴着一顶成色非常之好的剪绒帽子。

  宝杰赶紧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枚摔炮,我也立即躲进了路灯下的阴影。

  宝杰看着那两个人离我越来越近,马上到跟前了,他举手扔下摔炮,落在地上发出“啪”

  的一声脆响。

  那两个人被黑夜里的摔炮声吓了一跳,转过头望向宝杰,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就在这一眨眼的工夫,我从灯杆下蹿出来,一把夺下了那顶剪绒帽子,随即跑马路对面的南项胡同。

  埋伏在胡同口的几个同伙见状,也转身进了胡同。

  老城里的胡同四通八达,胡同连着胡同,不在此处居住的人走入其中,便如同进了迷宫,东绕西绕,越转越懵。

  况且月黑风高,深更半夜的,谁敢追进来?怎知道那两个倒霉蛋儿也是混不吝,居然一不安,促使我伸手摸了摸别在腰里的刮刀,顿时恶从胆边生,莫名地兴奋起来,不停地跺着脚,活动着几乎被冻木了的双腿,随时准备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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