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老君集第1/2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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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他们没清理村里村外尸首，甚至没敢吃上一顿饱饭，把战场打扫干净后便推着十七辆大车进入山谷中，继续遥远行程。</p>
<p>后来的路谁都没有马骑，十七辆严重超载的大车套上战马，让整个队伍走得更慢了。</p>
<p>刘承宗一行对地方官府的心情极为复杂，一方面他们大多希望官府对辖地依然保有足够的控制力，另一方面又不愿遇到由城镇赶去镇暴的官军。</p>
<p>结果不论有没有官军，都会让他们患得患失。</p>
<p>单凭马力拉不动重车，等到夜里好不容易走到个叫老君集的村子，人人揉着拉拽纤绳的肩膀，身骨疲惫得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p>
<p>“军爷赶路辛苦喝碗热汤吧。”</p>
<p>村里的老头儿殷勤地烧了热水，招呼儿子们给边军送来，灶台熏黑了衣裳，上前微微佝偻着背，半黑不白的手巾搭在肩上，感慨道：“老君集很久没瞧见这么多人了。”</p>
<p>这年头的兵对老百姓来说见了可不如后世那么亲切，看见兵比看见坐匪还晦气，基本上比兵还遭的也就只有流贼了。</p>
<p>山里的坐匪不怕你告官，也吃定了你不敢告官，所以很少害命，甚至为来年还能勒索财货，贼首还常常会划出地盘，保护当地村庄不被其他贼匪祸害。</p>
<p>兵不一样，兵走到哪都要索要粮食，稍有不顺心就把人脑袋挂在马背上，拿去领首级功了。</p>
<p>因为兵怕你告官，故一不做二不休。</p>
<p>但这老君集剩下的老独户见兵不怕，热情招呼俩少年劈柴烧水，很有胆量。</p>
<p>“老丈，我记得前年这集市人还挺多，怎么——”刘承宗接过水碗，碗热得烫手，连忙放在身前地上，仰头问道：“村里就剩你一户了？”</p>
<p>“都走了，就小老儿一户了。”老人笑着指指自己，道：“我本是老君庙的庙祝，从小看老君爷香火长大，跑能跑到哪儿去？等什么时候埋咯算球。”</p>
<p>“军爷来过老君集，是本地人？”</p>
<p>“嗯，本地人。”刘承宗点头朝南指了指：“黑龙王庙山，老丈去过？”</p>
<p>“黑龙王庙山……”</p>
<p>老者拧着眉头回忆片刻，还没思索到，就被端着汤水走过身边少年打断：“大，你四五年前去府城给官府出役，路过黑龙山，还给我说过哩。”</p>
<p>这边管父亲叫大，听见这称呼引得刘承宗侧目，他一直以为这俩年轻人是老人的孙子，却没想到是儿子。</p>
<p>听儿子这么一说，老者就想起来了，忙道：“对，在四十里外，前几年还能给朝廷出役，如今腿脚不灵，好几年没出过门了。”</p>
<p>刘承宗叹了口气，缓缓点头道：“对，四十里——烧了老丈的柴，夜里一起吃肉吧。”</p>
<p>四十里，离家乡这四十里听起来很近，走起来却辛苦。</p>
<p>他们有马肉，来自白天战斗唯一的伤者，那匹战马被贼人砍断了腿，走不得路，官军只好把它宰了。</p>
<p>砍伤它的贼人是少有的勇士。</p>
<p>就像很少有人敢直面一头老母猪的冲撞，而马比猪更快、更重、每列还有三匹同样的马，以及马背上挥舞腰刀不怀好意的骑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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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听儿子这么一说，老者就想起来了，忙道：“对，在四十里外，前几年还能给朝廷出役，如今腿脚不灵，好几年没出过门了。”</p>
<p>刘承宗叹了口气，缓缓点头道：“对，四十里——烧了老丈的柴，夜里一起吃肉吧。”</p>
<p>四十里，离家乡这四十里听起来很近，走起来却辛苦。</p>
<p>他们有马肉，来自白天战斗唯一的伤者，那匹战马被贼人砍断了腿，走不得路，官军只好把它宰了。</p>
<p>砍伤它的贼人是少有的勇士。</p>
<p>就像很少有人敢直面一头老母猪的冲撞，而马比猪更快、更重、每列还有三匹同样的马，以及马背上挥舞腰刀不怀好意的骑手。</p>
<p>很少有人面对骑兵能鼓起反击的勇气，即使有方阵在侧亦如是。</p>
<p>幸亏只剩四十里，如果以他们今天的载重再走三五天，恐怕还会有马被累死。</p>
<p>他们的战利品太多了。</p>
<p>老者年轻的儿子路过刘承宗身边时听见夜里有肉吃，眼睛都亮了起来，他还瞧见那脏兮兮的少年偷偷吞咽口水。</p>
<p>但对老人来说，这个信息让他看向官军们的眼底多了几分忧虑，不敢再凑在刘承宗身边说话，进院子里烧水去了。</p>
<p>村庄远处响起马蹄声踢踏，布置营哨的刘承祖牵马回来，跟分布各处院落的部下打过招呼，向弟弟走来。</p>
<p>他脚步轻松走来席地坐下，看起来夜哨与地形都勘察好了，抬手拾了根木柴在篝火里挑着：“夜里让十六给你把红旗喂足，明天先回去。”</p>
<p>刘承宗抬起头，在兄长火光映照下半明半暗的脸上，分明看到担忧，道：“兄长放心吧，你看这村子，就是一户人也没遭匪，他们没从这边走。”</p>
<p>“白水王二、延川王和尚、洛川王虎黑煞神还有那个紫金梁都在宜川，左挂子、飞山虎跟大红狼估计也要往那边走。”</p>
<p>他回忆着前两天兄长在鱼河堡跟他说的消息，在脑子里草拟着当代老一辈革命家的活动方向，安慰道：“至于庆阳韩朝宰、武都周大旺都离得还远呢，家里不会有事的。”</p>
<p>“你倒算的清楚。”</p>
<p>刘承祖轻笑一声，反问道：“那高师傅呢？他可就在安塞。”</p>
<p>高师傅说的是米脂县大牢里，给兄弟俩传授实战经验与相马技能的高迎祥。</p>
<p>兄弟俩只知道高迎祥起兵，但因其名号不响、兵力不多，也从不攻打县城，谁都不知道如今人在何处。</p>
<p>陕北去年起兵的贼也好、兵也好、寇也好，多如牛毛，只有高迎祥，刘氏兄弟见了要绕着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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