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忘第1/2段
终于,京师的百姓发现不能再扔人了。三丈高台放人鸢是很激动人心,只是如果扔的是自己的亲戚朋友,就一点都不好玩了。当慈爱的父亲因为曾经给某个路过的叛军给了一碗水,而被儿子告发为奸细,然后拉到东市,在一片欢呼声中被扔来下来的时候;当和蔼的老师的因为给几个叛军写了几封家信,被他最欣赏的学生告发,拉到西市体验了人生唯一也是最后一次高空飞翔的时候,百姓们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但有些人不想说出来,有些人不敢说出来。于是那些被抓去给叛军做过事的工匠、大夫,被迫去为叛军助兴的歌妓……他们最开始都是观众,后来变成了人鸢。最后京师的百姓不敢再和任何人说起有关叛军的任何事,任何人包括他们曾经最亲密的家人、最熟悉的街坊、最信任的朋友、最尊敬的师长……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把任何人变成高台上自由飞翔的人鸢。
那最开始搭建的两座高台以及后来临时搭起来的无数高台,在已经习惯了每天看着鲜血挥洒,听着人群呼喊,等待着欢乐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的时候,东市西市却突然就冷清下来了,没人问为什么大家都不去了?也没人问这种欢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家却都记得最后一个被扔下来的是一个老人,当他因为告发人数最多,而被邀请上高台上给众人讲叛军如何凶残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这些天死的人可比叛军占领的那两年死的都多。这是他在人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因为他说完这句话,就被他的儿子儿媳扔了下来,而之前她的老婆是她自己扔下来的,因为他的小舅子跟着叛军跑了。
也没有人记得始作俑者是谁,有些人说是胡铅退胡大人,是他第一个在高台上把附逆的前长安县令扔了下来。也有人说不是他,但是已经没有办法找胡大人求证了。胡铅退胡大人因为正室夫人久无所出,在来长安后纳了几房貌美如花的小妾。胡大人辛劳国事,又喜欢看放人鸢,难免冷落了几位如夫人。当有一天胡大人发现自己的车夫和自己的某个小妾在自己的床上替自己辛劳的时候,胡大人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当时就把热衷于助人为乐的车夫给杀了,只是没忍心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妾下手。第二天,当胡大人在东市看人鸢的时候,小妾拿着一封信,说是胡大人写给叛军的。于是胡大人也变成了人鸢,听说他一直在喊他是朝廷命官,三品大员,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能给他定罪,有些挤在前面的人还说胡大人扔下来一时半会没断气,一直说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胡大人的小妾和置他于死地的那封信却没人愿意多看一眼,因为大家都觉得相比这些,一个朝廷三品大员被扔下来更难得也更好看,令人失望的是三品大员的血原来也是红色的。
百姓并不在意怎么开始的,是谁开始的。也不在意怎么结束的,是谁结束的。他们只是不再说起这件事,也不愿再想起这件事。谁也不提,谁也不说,久而久之,这件事似乎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甚至于胡大人的接任者言之凿凿,赌咒发誓的说这事真没发生过的时候,也只有东市西市那些吃人肉吃红了眼的恶狗对这个结论有把热衷于助人为乐的车夫给杀了,只是没忍心对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妾下手。第二天,当胡大人在东市看人鸢的时候,小妾拿着一封信,说是胡大人写给叛军的。于是胡大人也变成了人鸢,听说他一直在喊他是朝廷命官,三品大员,没有皇帝的旨意,谁也不能给他定罪,有些挤在前面的人还说胡大人扔下来一时半会没断气,一直说着: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胡大人的小妾和置他于死地的那封信却没人愿意多看一眼,因为大家都觉得相比这些,一个朝廷三品大员被扔下来更难得也更好看,令人失望的是三品大员的血原来也是红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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